叶书妤紧紧贴着墙壁，目光也不敢紧盯着外面，只看着眼前的脚尖，用眼尾余光注意着外面的动静。

同一时间，堂屋门口无风自开，顾晞朝放下书卷看向门口：“你来晚了。”

来人脚不沾地地飘入屋内，房门再度关上。

叶书妤这会儿才敢把目光放在堂屋上，只看一眼，她再度收回目光，对方功夫极高，自己没什么拳脚功夫，现在别说下药了，贸然动一下就可能暴露出来，她调整呼吸，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清浅，好在屋里还有一个人，自己的呼吸被他稍微粗重的呼吸压下去倒也几不可闻了。

叶书妤等了又等，堂屋里都不见半分动静，这会儿也不知道虎子跟程云那边怎么样了。

程云跟虎子的情况还可以，七千人原本就不太认识，现在融入到更陌生的两千人当众，那更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。

虎子跟着叶书妤日久，学会了她的那一套话术，在几次给人套话之后忍不住感慨起来真正的军营中的待遇问题。

当然她可不会说还有很多人拿不到那么多的饷银，在她口中所有饷银都是真实存在并且会全额按时按点发放，并且如果有战事，战利品也会下发下来，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饷银加上各种军功等等下下发下来的，那简直要发家致富奔小康啊。

有人就困惑起来：“你说的这是真的吗？”

“大家多少年兄弟我能骗你？”虎子拍着心口表示，她虽然是女子，但是自幼是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，一直都在山上摸爬滚打，也不知道是水土问题还是家传渊源，她骨架也大，跟这一般少年倒是并无二致。

他这么说也没人怀疑甚至还有几分动摇。

“那我们在这边算什么？”

“我们是郡王县的驻军啊。”

“我们是梧桐县的驻军。”

“你们既然是驻军又为什么要跑？”

来自灵魂的发问提醒了所有人，一直以来被他们忽略，被洗脑的问题浮现出来。

“我们既然是驻军又为什么要躲起来？”

“是啊，我们见不得光吗？”

“好生奇怪啊。”

“所以我们为何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？”

来自梧桐县的人发出灵魂疑问，他们之前在梧桐山里，虽然也是很少出去，可是那边地方大，又是在山谷中，训练累了偷摸爬出去在周围熘达熘达也能透口气。

可这老君山的山腹之内，光路就跟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，他们只要离开住所就不知道哪儿跟哪儿了，每次出去，没走多远都会被人拦下来盘问，麻烦不说也憋屈地慌。

好似他们这些人是间谍一般，忒无趣了。

再一个这里地方小，一个小房间住了二三十人，晚上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说，还要忍受呼噜声此起彼伏，耳朵受罪也就罢了，塞上棉花也将就忍一忍，可所有人都训练一天了，回去一脱鞋屋子里那个味道，简直让人晕过去。

又不能不呼吸，贼难受，大家都累了一天，躺下就不想起来，但如果起来出去透口气，回来就没有自己睡觉的地方了……

真的是人人怨声载道。

虎子就着他们的话往下说：“是啊，我们可是驻军，哪里就见不得光了？非要被关在这种地方？你们出去的时候眼睛疼吗？”

叶书妤教过她们，正常的人跟孩子都是要每天见到日光晒晒太阳的，即便是冬日里冷也要挑着中午太阳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，这样人才健壮。

若是长时间不晒太阳不见光，那很明显的一个症状就是眼睛及其畏光，一点点强光就受不了，更有的人还会发展成对光线敏.感，换句话说，太阳光对这些人就是毒药！见了以后身上就会长斑，起一些红疹等东西，这还是轻的，严重的根本就无法见光。

众人闻言各自思索，更有一人惊呼：“是啊，我前些日子出去，正好遇到大雪，虽没有阳光，但是那雪白的刺眼。”

梧桐山过来的人就怕了：

“我们可没这个毛病！”

“呆久了都有吗？”

一人默默拉起衣袖，露出来狰狞的胳膊，上面一道道的旧伤不像是刀伤倒像是抓伤。

他说：“我这几年但凡出去一见到阳光就浑身发痒，从骨头里面的痒很难受。每次出去都会把身上挠的一道一道血痕，我看过大夫，军医，开了药都没有法子，每出去一次都是一种折磨。”

虎子抓住他话里的重点：“看过军医？军医可说过军中有这种情况的人多吗？”

那人点头：“还不少，我算是比较轻症的，重症的有的忍受不了这种痛苦自尽了。”

众人齐刷刷一惊。

虎子又问：“那我们这样还怎么出去行军打仗？若是有朝一日郡王县兵临城下，我们杀出去，在青天白日之间是杀敌还是自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