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羽跟在陆中贤身边多年，这是第一次跟主子提出要求。

她想在这儿吃晚膳，和主子一个桌子，吃一顿晚饭。

陆中贤沉默了片刻，就在幻羽低头，想收回恳求的时候，他说：“好，晚上在这儿吃吧。尝尝郡主的手艺，保证你会喜欢上她。”

苏染染看到幻羽眼底闪过一抹喜色，眨了眨眼睛，过去扯了幻羽到河边。

“幻羽，刚才那条鱼水煮，你再帮我抓几条，我今天给你露一手，做个全鱼宴！”

幻羽在苏染染抓住她手的时候瑟缩了一下，但看着苏染染脸上的笑，听着她欢快的声音，又没动。

幻羽学着苏染染的样子，拿着饵料投喂，等到鱼靠近了手边，就撸起袖子去抓。

手拿把掐能一把就将鱼抓到，却不想那鱼很大很有劲儿，一只手竟没有抓住。那鱼奋力挣脱，尾巴甩起水花，嗷嗷跑了。

水花溅起老高，落了幻羽和苏染染一脸。

“哈哈，幻羽你不是高手么？怎么连鱼都抓不到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这可让我想起陆中贤。在清水河村的时候，我在河里抓了十几条鱼，而陆中贤在河水里翻腾打滚一下午，挂着一身水草出来，却连个屁都没抓到。”

苏染染笑的肚子都疼了，陆中贤的脸都黑了。这么糗的事她居然拿出来说！

幻羽则听得一脸不敢相信。主子可是他心中的神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。功夫很高，一拳头能打死一只老虎的主儿，会抓不住一条鱼？

转头看到主子那懊恼的样子，又知道苏染染没有说谎。

不知道怎么的，她也笑了。被苏染染的欢乐给感染了，那个笑不由自主的就溢出了唇角。

笑过了才知道，原来笑也不是很难。

陆中贤为了挽尊，将袍子往撩起往腰带上一塞，穿着靴子就走进了溪水里。

弯腰抓起一条鱼就扔到了岸边的水桶里。抓的稳也扔的准，一下一个，不一会儿那水桶就满了。

在苏染染的目瞪口呆中，陆中贤昂首挺胸的走上岸边，一把将苏染染扯起来：“走，去厨房。”

“你的靴子湿了，不先去换了？”

“不换了，馋了。”

陆中贤都好几天没有吃到苏染染做的饭了，现在一听说她要做全鱼宴，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。

厨房里，厨娘厨子都吓坏了。

那养在花园里可金贵的锦鲤，如今却被主子拎着到厨房要煮了来吃。

陆中贤杀鱼，清理，动作那叫一个娴熟。苏染就在一边准备各种材料。陆中贤杀完鱼，见苏染染准备的差不多，就去拿木柴烧火。

装柴，引火，拉风箱，一系列动作门清。

幻羽拿了一双新靴子进来厨房，就看到神谪一样的主子坐在脏坑边，一身的绛紫华服，落下满满的烟火。

高高在上的摄政王，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坐在灶前。看着他脸上满满的幸福，幻羽以为自己会嫉妒，结果，她也觉得幸福。

悄悄退出厨房，站在厨房外的榆树边，看着崭新的靴子发呆。

陈久本来不想跟幻羽说话，一个字都不想说。但最后还是走到了大榆树下。

“主子有情，和安平郡主在一起，就算穿着湿透的靴子也觉得舒服。而无情的人，就算将心捧到她面前，也会觉得是臭的。”

陈久说完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。

“这是钟琳陪着安平郡主去河间镇的时候，让我送你的。”

一个乳白色的瓶子，好像婴儿的小拳头那么大。幻羽接过瓶子，打开，一阵澹澹药草的香气扑鼻而来。

“这是安平郡主过年时候，送给钟琳的礼物。据说是能美白滋养皮肤的。钟琳用了一瓶水剂，觉得很好，就将这一瓶膏子留下来说要送你。

钟琳说你就算不爱搭理人，但也是小妹妹，姐姐不能和妹妹一般见识，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。但安平郡主走的比较急，她没能亲手给你，就拜托我给你。”

陈久忍着怒气，尽量平静的说完，转身就走了。大步流星，速度很快。他怕走慢了，会抽出刀对幻羽下手。

幻羽看着那奶白色膏子，忽然，一滴水落在了手背上。抬手摸摸，原来这就是眼泪……

晚膳好了。

苏染染做了水煮鱼片，剁椒鱼头，清蒸鱼，糖醋鱼，酸菜鱼，烤鱼，豆腐鱼汤。主食是鱼肉馅的饺子。

全鱼宴摆了满满一桌子。

陆中贤去换了一身衣服，过来和苏染染坐下。然后招呼幻羽坐下，也让陈久坐下。

从前，主仆分明。即使四大神护，也不能和主子同桌而食。

如今，苏染染打破一切规矩，还亲手给陈久和幻羽满上。

“四大神护，我还没见过你们凑齐的样子呢。你们两个都是闷葫芦，若是江六在这儿，那就有意思了。

“苏爷，苏爷我回来了！”

江六一身风尘仆仆，站在门口一脸笑呵呵。

苏染染勐地从椅子上起身：“江六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江六将肩膀上的包袱扯下来，笑着道：“清水河村要盖花草的深加工厂。有一些技术，河间镇的工匠不行，我就过来京都寻找一些工匠带回去。”

陆中贤不冷不热招呼了句：“既然赶上了，就洗手一起吃吧。”

江六高兴坏了，连连应了去洗手。不一会儿来到桌边坐下，面前的小酒盅都给倒满了。再看一桌子的鱼，他顿时口水又收不住了。

陆中贤端起酒杯：“安平郡主今天这一桌全鱼宴，是给老四做的。”

苏染染变魔术似的，将一个巴掌大的、面做的、花花好看的寿桃放到幻羽跟前。

“幻羽，生日快乐。”

四月二十四，是幻羽的生日。

今天，幻羽十九岁了。

从小到大，幻羽从来没有过生日。因为这一天是别人生命的开始，却是她磨难的开始，已至于她早忘了这一天的特殊。

“幻羽，生日快乐。”江六道。

“生日快乐。”陈久低着头道。

简单的四个字，却让幻羽破防。冰冷无情的人，眼角不由的湿润起来。

原来，她曾离幸福如此之近，可惜，自己亲手弄丢了这份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