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你是何人！”

万隆此时如同桉板上挣扎的鱼，怒火中烧地扭动着身体，浑身的魔气更加不受控制一般。

眼前这两人魂魄精纯无比，一看便是大补，这身躯明明白白的是凡人，为何……为何有这般力量？

那国师他早先是见过，可并不曾听说他会什么不得了的功法啊！

这一身红衣的女子……竟还身怀法术！

他已然付出了那么多心血，眼看魔功即将大成，怎能在今日功亏一篑！

“我？”

顾之音红唇一勾，手中的黑骨扇轻巧的扇着细风，“我是你祖奶奶。”

她这话说得也没错，若这狗东西当真成了魔，论辈分唤她一声祖宗也不为过，毕竟她算是天地初始便存在了的。

可万隆听着，却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，他恶狠狠地看向梵泽，“世人皆道国师大人清风道骨，卷顾天下黎民苍生，谁能想到竟与非人之类为伍，当真也是让本尊开了眼界了！”

梵泽清润的眸子似是含着天生的慈悲，此时半分波澜也不见有，语调中含有不易察觉的冷意，“执迷不悟，诡言善辩。”

顾之音倒是全然不在意，反倒当真是有些好奇，“你倒是说说，我是非人之类，那是什么类？”

说是他的祖奶奶，他又不信。

却又说她是非人之类？

万隆又盯着她看了半晌，可既未看出妖气，也未看出仙气，也不似是魔气。

见他一边气焰嚣张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，顾之音好心给他解惑，认真道：“我当真是你祖奶奶。”

不止如此，她还是魔族之主。

想入魔嘛，何以这般复杂，跟她说一声便是啊！

那万隆显然是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，止不住的挣扎着，一双绿眼中不知想到什么，竟是有股破釜沉舟的意思。

“你以为这当真就能困住我了？”他突然大笑了起来，“做梦！”

随后，之间他口中念念有词，铺天盖地的魔气缠绕在他周围，没一会儿，便从空中传来一阵爆炸声。

浓浓的烟雾散开，那空中早已没了万隆的踪迹。

顾之音面色沉沉，玉指捏在黑骨扇上关节泛白。

“呵呵……好得很啊！卞阳城那几百号人倒真是将你养肥了。”

她方才不过是担心吓着身旁的小美人，否则早将这败类挫骨扬灰了！

谁承想他竟还知道这种自损一千的遁术，她此时倒是真感兴趣了，这万隆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魔族修炼之术？

梵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许，随即恍若无事地挪开，“进去看看。”

顾之音没说话，率先抬步走了进去。

山洞里有一石床，摊开的布书泛着丝丝缕缕的邪气，一看便是不祥之物。

“别碰！”

顾之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梵泽伸上前去的手，“这种东西，还是不碰为好。”

一个不小心就变得不人不鬼了。

梵泽收回手，却见她自己很是随意的就将那书拿在了手中，一边翻看，脸上鬼魅般的神情越来越诡异。

他娘的！

实在是好得很呐！

这分明是魔宫中封印起来的禁炼之术，连魔族中人都不敢碰的东西，怎的会跑到人间来？

她勐地将布书合上，随手一扬，那书便在空中似火一般地燃起，随之化为灰尽。

梵泽眸光微微一闪，随后如水滴落入泉中一般层层晕开，波澜不惊地看向身旁的女子，“如此，便先回去吧。”

……

上空中的浓雾散去，皎洁的月光似是对这座城进行了一番洗礼，空气都跟着清新了起来。

顾之音看着梵泽，此人一身孑然，周身上下的清冷之气彷佛将他从尘世之中隔绝开来。

这个男人，倒是十分稳得住。

一路上不闻不问，像是对她半分好奇也没有。

“梵泽。”她随意地唤了他一声。

身侧之人微微侧目，一双明眸比空中明月更清透几分。

“你没什么要问的？”

梵泽清楚的看到她眼底闪过调戏之意，倒是比方才杀意凌然的样子有人情味了几分。

“天下苍生，万物皆是苍生。”

他这答非所问的话，倒是听得顾之音怔了半晌。

世人皆视妖魔鬼怪为邪恶之灵，提起便是闻之色变，从未有人在意这邪恶之灵是否真的万恶不赦。而人间正道便是九重天上的神与仙，无论心术是否当真那般纯良从善。

生而既定，不论平地与山尖。

虽说顾之音是万分看不上那些自诩正道之辈，但总归世间偏见如此。

还是头一次从他人口中听说，万物皆苍生。

一路无言。

城楼门口的浮玉和黎川远远的看见二人，皆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。

“小姐，若是你们再不回来，我与黎川……便要出去寻了！”

见人走进了，浮玉赶忙左右看了顾之音一圈，生怕她受了什么伤。

顾之音叹了口气，“我回回与你说，凡事莫慌，你是一回也没记住啊！”

浮玉瘪了瘪嘴，往她身后凑了凑。

黎川皱着眉看向梵泽衣袍上的污渍，“主子……”

“先回府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一回到厢房，顾之音便往桌前一坐，倒了杯水，“浮玉，本小姐要沐浴。”

“好的小姐。”

浮玉把手中的蛇放在了桌上，便出门去给她烧水了。

“你们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窝子？在这边看着，阵仗很是大啊！”

顾之音看向桌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小蛇，“我问你，老头子当初……可是当真把魔族所有的禁术之书都封印在了地宫里？”

赤阳肚皮一翻，打了个饱嗝，“那是当然了，那些禁术皆是损阴德的修炼之法，老魔君本想烧了了事，可又想着若是全都烧了，遇到以往那些偷习禁术的人不就无迹可寻了么？”

“呵。”

顾之音幽冷的眸子眯了眯，“那倒是有些故事了。想不到吧，这城中之人精魄尽数被吸，皆是托了魔族封印中那些书的造化！”

赤阳勐地弹起身来，震惊道：“竟是……？”

而另一房内，梵泽行若无事地坐在窗前，手中的茶凉透而不自知。

“主子，属下这两天巡着蛛丝马迹，便是查到了城西后山，只是还未来得及进山查探，顾小姐便到了。”

就是为人实在是孟浪了些，对主子那心思……着实让人不喜。

梵泽看着一轮明月，眸底倒影浅浅，“你未曾私自前去，倒也是明智之举。”

这话一说，黎川瞬间了然，稍显意外地道：“那顾大小姐，竟还真有几分本事，以往倒是属下小看她了。”

梵泽喝了一口杯中的凉茶，如墨般的眸子沉了沉，意味不明地道：“是有几分本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