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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十里纵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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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小邪他们正在十里纵横宫中苦苦前行,已经走了不知多久。

田问虽说在前面带路,却也是越走越慢,经常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许久,才能做出往哪个洞口前进的决定。

十里纵横宫枯燥乏味之极,从一个洞口钻进去,走了一段,就能看到一间大屋子,上上下下遍布着多则近百,少则七八个洞口,而且每个洞口均有楼梯通达。看着千篇一律,少有变化,实际变化万千,茫茫无边,在这种地方行走,简直让人陷入无助无望的境地。

再走进一间大屋,田问终于站定,坐了下来,闭目休息,也不与众人说话。

众人也都累了,心烦气躁,这个鬼地方,虽不见杀人夺命的机关,但无边无际的迷宫洞穴,把人心头压抑的几乎喘不上起来,还不如在黑水荡魂宫让陷阱拖入水底,或者在火照日升宫让火球烤一烤,或者在锁龙铸世宫痛快的来上几刀,哪怕是青蔓桡虚宫让木媻追赶缠上几缠,都比这里值得怀念,好了百倍。

潘子气喘吁吁,四处张望一番,嘴里不停咒骂此处连点乐趣都没有,绕了房间一圈后,突然眼睛直了,指着一个洞口的墙壁上叫道:「大爷的啊!我就说怎么那么别扭!这是我做的记号!我们又走回来了!操他奶奶的啊!」

原来一个洞口的墙壁上,画着一直王八,又称之为土鳖,正是潘子的大作。

潘子在十里纵横宫里行走,手也没闲着,且不管有没有用,钻进洞口之前,都会在洞口飞快的画一只王八,王八背上驮着数字。潘子已经画到了二百三十三只,可眼前这只王八背上,却清楚的写着阿拉伯数字94。

潘子大叫道:「我已经画到二百三十三了啊!怎么回到九十四了啊!我们又绕回来了!妈妈的啊!这还有完没完了!田问,我要受不了了!这是你土家的地盘,怎么你还走错路啊!」

火小邪走了一路,也想不到任何好办法,也正心烦,不禁骂道:「潘子,你别嚷嚷了!烦不烦!」

潘子继续嚷嚷:「我也烦,我也烦,烦死了!这么多洞,看着就挠心啊,和心窝上被人挖了这么多洞一样!」

田问突然高喝一声,打断了潘子的话:「必然重复!」

潘子啊了一声,说道:「必然重复?」

田问高声道:「已是万幸!」

水媚儿在一旁无精打采的叹了声,说道:「意思是说走了二百多个洞口,只重复了一次,已经很不容易了吧。」

在平时,田问最多高喊两声,声音就会低沉下来,可是他一反常态,继续高声道:「正是如此!」

火小邪走上一步,问道:「田问大哥,那还会重复多少次。」

田问高声道:「无法计算!」

众人顿时一片默然,心头晦暗一片,田问说千次万次,都有个盼头,可他直接说无法计算,那就是说,永远在这里绕圈,都是非常可能的。

众人还不知道,田问其实比大家更加难受。这座十里纵横宫,田问不是不清楚,而是太清楚它的复杂程度。但十里纵横宫的解法是土家千年之谜,只有土王才能看到口诀,并按照口诀解开,其他人擅入,几乎是盲人摸象一样。眼下绕路回来,田问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,要么现在就退出去,要么就困死在此地。田问是土家同修发丘、御岭两宗的才子,寻脉探道术的精深熟练程度,连土王也输他一筹。田问一路费尽心机,几乎使出了十二成的功力,却发现回到这个重复之地,乃是一个大劫灭之数、九龙盘尾之乱脉,再行一步,恐怕连退回都不可能了,全数人都有杀身之祸。

田问见是这种情景,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了,想自己毕生所学,如此无力,陷于此地寸步难行,简直心如刀割一般,纵使他性格再怎么沉默,也不由得嗓门高了起来。

水媚儿摇了摇头,悠悠然叹了口气,倒是平静的说道:「田问,那我们能退出去,重头再来一次吗?总不至于现在连退都退不回去了吧。」

田问闭着眼睛,长长的喘气,调整了一下呼吸,让自己略微冷静一些,沉声道:「我们退回。」说着一挺身就站了起来。

火小邪忙问道:「我们这就放弃了?」

田问沉声道:「只能如此。」

火小邪又问道:「还要再进来几次?有希望吗?」

田问摇头道:「没有。」

火小邪一听不乐意了,嚷道:「我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了,就要走回头路?我们前进又能如何?」

田问说道:「前无生路!」

火小邪狠狠皱眉,绷紧了双唇,慢慢说道:「为什么前进没有生路?」

田问答道:「此地乃万劫!」

「什么意思?」火小邪哼道。

水媚儿一旁解释道:「就是说我们走到这里,虽说只重复了一次,仍然是一个万劫不复之地,一个死局。面对死局,只能退,不能进。」

田问点头称是,神色骤然一暗,居然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叹了一口气。

火小邪咬牙道:「这样么……」火小邪脑海里飞快的转了转,想起一事,便扭头叫道:「林婉!」

火小邪眼光寻去,却发现林婉抱着双肩,蹲在远处,全身竟在微微颤抖。林婉听火小邪叫她,勉强的抬起头来,面色苍白的吃力的一笑,低声道:「我在……」

火小邪心头一惊,刚才大家一直被这里的气氛压抑着,还真没太注意林婉的情况。

火小邪连忙上前几步,问道:「林婉,你怎么了?你是不是不太舒服?」

林婉摆了摆手,站起身来,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,低声道:「那木媻的毒,可能对我有些副作用,但我没事的,放心好了……嗯,火小邪,你是要问我什么事吗?」

田问、水媚儿、潘子、乔大乔二几人见林婉的确面色难看,也都围拢了过来。

林婉却有如受惊的小鹿一样,后退两步,说道:「我真的没事的,大家不要过来了。火小邪,你要问什么?快问吧,不用管我的。我真的没有事。」

众人虽说奇怪,但在药理、病状、毒性等方面,林婉乃是大行家,她说没事,还能怎么问她?

火小邪只好问道:「林婉,我记得你说过,木家是土家的天然克星,用裂山根在迷宫里生长,时间虽长,也能破解的迷宫的。」

林婉低声道:「确实如此,可水媚儿姐姐也说了,如果耗时百年,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用的办法。」

火小邪沉吟几声,说道:「我知道了。如果这样的话,我觉得有必要一试!」

潘子有气无力的说道:「火小邪,你要干什么?田问都说了前进大家会死,你打算弄一截裂山根,栽在这里?裂山根都死了啊。」

火小邪也不回答,看向田问,说道:「田问大哥,你这么能挖,我想在这里挖洞,打出另一条通道。」

田问猛然一凛,说道:「绝无可能!」

火小邪不依不饶追问道:「怎么不可能?」

田问眼睛都瞪大了,又是重未见过的紧张神态,高声道:「绝对不可!」

若在平时,田问这样强调某件事不能做,大家都会听了田问的,一路行来,莫不如此。可是今天,火小邪的牛劲也上来了,他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,不问个清楚绝不罢休。

火小邪顶着田问嚷道:「田问大哥,那你说个理由出来!」

田问呀的一声叫,跳开两步,蹲在地上,便用手刀在地上写了起来,下刀如飞。

众人围上去一看,只见田问在地上刻写道:「我现在还能辩明退出的方位,你若是挖掘,必会扰乱地宫气脉,死局上扰乱气脉,我们连退都退不出去了!这是土家十里纵横宫,我不尊法典擅入,已是死罪,我不想连累其他人。况且,我虽判出了土家,不是土家人了,但让我在九龙盘尾局面下挖坑毁宫,是土家宗室大忌,就如同让我亲掘祖坟一样,我实在难以办到!」

田问写完,非常郑重的看向火小邪,那气势似乎在警告火小邪,绝不可妄动。

潘子见状,说道:「是啊是啊,连退都退不出去,那我们不就死在这里了?火小邪,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。」

水媚儿也说道:「火小邪,田问都解释清楚了,我看在这里挖洞,不是个好办法。」

林婉低声道:「火小邪,是很危险啊,我们难以猜测出挖掘的后果。」

火小邪环视一周,突然轻蔑的一笑,盯着田问说道:「田问大哥,我没读过几年书,你的这些气脉啊,地穴啊,八卦风水啥的,我也不懂。但我知道一句话说的好,叫置于死地而后生,这里不是死局吗?能有多死?万劫不复又能有多死?不就是死了一万次吗?你说我挖洞,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,死定了,我不这么认为,你认为死定了,是因为你一直循规蹈矩,遵照土家的规矩行事,但土家的规矩就是真理了?玉皇大帝是神仙,神仙的规矩厉害吧,照样让孙悟空大闹了天宫。我是邪火,有人说我是五行之外,五行难容,我现在觉得挺好,因为我可以不按照规矩办事,什么规矩,我全部否定。田问大哥,你按土行学说,认为我们一挖就完了,你越这么认为,我越是想挖。死上加死,劫上加劫,万劫不够再来个一亿次劫,天皇老子定的规矩也怎么了?我就犟上了,不信跳不出乾坤圈。」

火小邪一席话,听的大家都愣住了,不知怎么反驳他才好。

田问慢慢说道:「话虽如此……可……」

火小邪哈哈一乐,笑道:「田问大哥,你找我这个邪火之人,让我帮你盗鼎。其实我有多大的本事,能盗鼎啊?我又没有三头六臂,我自己都觉得你看高了我。你之所以找我帮忙,我是邪火之身很重要,也就是说我不在五行约束之内啊,所以能想出你觉得大不敬,大不违的法子。眼下这局面,土家说不行,水家、木家也是,潘子能解锁龙铸世宫,也算金家了,四家都觉得不行!嘿嘿,其实我若成了火家的人,我估计也要说不行。五行都说不行的事,我偏偏要说行,这个洞我一定要挖!一定要挖!你们可以先走,我自己留在这里挖好了!」

众人面面相嘘,无言以对。

火小邪跳开来,指着潘子做记号的那个洞口,叫道:「我还偏偏要在这个重复的王八这里向下挖!」

田问沉声道:「我绝不会挖。」

水媚儿歪着脑袋,似笑非笑的看着火小邪,说道:「你想让大家死在一起吗?有趣啊!」

潘子嘀咕着说道:「火小邪,木家宫里你救了大家,你是想连本带利收回来啊。」

林婉低声道:「火小邪,你不走的话,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在此的。」

火小邪哈哈笑道:「田问,你要走快走啊。」

田问哼了一声,居然一盘腿坐下,高声道:「但我,也不走。」

水媚儿嘻嘻连声娇笑,说道:「能死在一起,也算是有趣的事啊。火小邪,你挖就挖吧。」

潘子跟着嘻哈起来,叫道:「既然这样了,那我还能说啥!乔大、乔二,你们两个棒槌,跟我上去帮忙!」

乔大、乔二嗷的一声,齐齐应了,跟着潘子兴高采烈的冲上前,就要开始干活。

林婉苍白的脸上,浮出一丝欣慰的神情,专心的看着火小邪,也盘腿坐下。

火小邪见了这个局面,心头说不出的高兴,又见乔大从背后抽出的两块铁板,乔二的尖爪手套,确是挖掘的好工具,更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定。莫非乔大、乔二成为他的徒弟,就是为了今日的挖掘?

火小邪不禁叫道:「乔大、乔二,你们两个挖洞的本事怎么样?」

乔大嚷嚷道:「回火师父的话,我和二子有自信,咱们这群人里,除了田问师傅,就是我和二子最擅长挖洞了。这本事跟着两位师父,一直用不太上,回东北老林子才行。」

乔二也哼唧道:「我们两个在东北老林子里,不是砍树就是挖洞,熟的不能再熟了。我和大西瓜,闭着眼睛都能挖出一个直溜溜的深坑。」

火小邪哈哈大笑,说道:「果然是天意!来,就这个位置,我们向下挖!」火小邪一指脚下,正是潘子刻王八的洞口前方。

「好咧!」乔大、乔二喝了声,立即开工。火小邪、潘子在一旁协助,也忙的不亦乐乎。

田问静静的坐在地上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小邪他们,低声道:「真是天意?」

火小邪、潘子、乔大、乔二四人一通猛干,乔大力大无穷,两面大铁板如同两把大铁锹,挥的呼呼生风。乔二戴着尖爪钩,倒吊在洞内,专门挠开地下土石坚硬之处,以便乔大下铲。这两人的配合真是极为默契,连言语交流不用,眼见着越挖越深。

火小邪、潘子最开始还能帮上点忙,坑挖的深了,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,只是负责将洞口的土石移开。

乔大挖下去一个身位,坑就已近两米,再铲了几铁板,乔大忽然叫道:「两位师父,下面好像空的啊!」

火小邪一喜,叫道:「小心啦!别掉下去了!」

乔大又是几铲,只听得噗哧一声,铁板直插下去。乔大一使劲,就揭开一大块土石,果然露出了一个大洞,已是把这个地宫上下两层挖通了。乔二个头小,一哧溜半个身子就钻下去,看了几眼后,探出身子,乐的大叫:「通了,通了!下面是一个好大的房间!我们在屋顶上咧!一点不高,可以直接跳下去。」

火小邪喝了声好,叫道:「乔二,你先下去接应着!乔大,你扩大洞口,我们随后下来。」

乔二翻身钻了下去,乔大又是几铲,哗啦啦将泥土全部捅下去,很快就开出了一个足够众人钻下去的大洞。

火小邪见事已如此,便起身招呼田问、林婉、水媚儿三人过来。

田问竟快行一步,第一个赶来,默默的看了火小邪一眼,便跳入坑中,几个支撑,便跳入了下面一层。

众人依次从洞口下来,略一打量,便发现这是一个大房间最上一层的过道之处,这过道连着许多楼梯、洞口,十分宽大。而房间里所有布局,与他们下来的那个房间并无二致,依旧是土石结构,分为几层,数十个洞口,有台阶彼此相连。

潘子一个一个洞口跑了一圈,打量一番,高声叫道:「没有我做过的记号啊!这是一个新房间啊!天啊,我们是不是走运了啊!」

田问三跳两跳,从高处下来,快步走到房间中央,盘坐在地,沉声道:「你们继续!」

潘子不解的问道:「田问啊,你不看看往哪里走吗?」

田问说道:「无路可走。」

火小邪呵呵一笑,问道:「田问大哥,是连退路也没有了吗?」

田问说道:「是!死劫难返!」

火小邪喝道:「好,那我们就是死定了对不对!一点逃生的希望都没有了吧!」

田问答道:「正是!」

火小邪点了点头,冲乔大、乔二叫道:「乔大、乔二,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?」

乔大、乔二连忙叫道:「不用不用,刚才那个小洞,没花多大力气。我们还能一口气开十几个呢!」

火小邪说道:「好!我们现在换个方式,横着挖!乔大、乔二、潘子,你们随我进洞,碰到的第一个转弯处,我们不转弯,直直的挖向前方!我倒想看看,彼此不相连的两条通道之间,能有多厚!」

水媚儿上前一步,说道:「火小邪,你可要想想,我们刚才走了二百多条通道,每条通道里面都是乱如蛛网,四通八达,或高或低,岔路无数,若没有田问带路,可能我们连现在这样的房间都到不了。这么复杂的迷宫,就算两条不相关的通道相连,能有用吗?」

火小邪轻轻一笑,说道:「水媚儿,你难道认为用我这种笨办法,真能破解十里纵横宫?」

水媚儿倒是愣了,说道:「哎呀,你没有办法?那你不是完全在胡来吗?」

火小邪摇了摇手,说道:「最后破解十里纵横宫,还是要靠田问,我一通乱来,置于无法再复加的死地之后,死的不能再死了。哈哈,田问也许又能找到前进的方向了,哪怕是微乎其微,都可能逐渐越来越亮。我在奉天当小毛贼的时候,天黑偷东西,常听同行说,什么时候天最黑?就是天马上要亮的那一会儿。」

水媚儿啊了一声,露出娇媚的笑容,说道:「火小邪,你居然能从这些小偷小摸的常识中,领悟到这些道理,还用在破解土家的十里纵横宫。真是不简单啊!你说的一些道理,并不深奥,只是为什么我们这些五行世家的人,就是没有想到呢?」

火小邪说道:「过奖了,我也是因为信任田问有这个本事,才会这样想……也许,是你们五行世家的人,拥有的东西太多,得到的东西太多,结果顾虑的东西也太多了吧,不是你们不想,而是不敢去想,就算已经想到了,也不敢去干。而我没有任何约束,烂命一条,本事低微,活到现在,没什么时候顺利过,不玩命的努力挣扎,根本就活不下去。我以前总幻想着有些好事从天而降,让我也能轻松点,却发现每次似乎好事临头,还来不及高兴呢,就更加倒霉透顶。呵呵,既然这样了,如果还不敢想不敢干,那我活着到底还有啥意思。」

火小邪再不多说,四处看了看,拣了个最近的洞口,一挥手,招呼着乔大、乔二、潘子三人钻了进去。

水媚儿看着火小邪他们快步离去的背影,回想起火小邪说的话,倒是有些呆住了,缓缓的靠着墙壁,低头不语。

火小邪、潘子、乔大、乔二一通乱挖,虽说深浅不同,还真让他们挖通了七八处。先开始田问还能每次挖通之后,自行行走,而越到后来,田问的反应却越发奇怪,他行动逐渐笨拙,动作简直慢如蜗牛。众人不知是怎么回事,问了田问几次,田问既不回答,也无表示。

第八处洞口被挖开后,现出一个不大的房间,火小邪、水媚儿进入打探,可是刚刚入内,还没看清地形,就觉得四周空气飞速消失,好像这里乃是真空一般。地宫里空气本就稀薄,呼吸费力,立即使人感觉到窒息之苦。不仅如此,洞口外的空气也被迅速吸入,呼呼风响,好像有一种无形之力,要将一切空气吸尽。

火小邪暗叫一声不好,知道前方乃是没有空气的地界,绝对不能前进,赶忙和水媚儿从洞口退出,召集众人,玩命的把洞口堵死,这才躲过一劫。

众人撤出洞口,水媚儿仍心有余悸的说道:「好危险,刚才那个洞穴里面是没有空气的,不禁没有空气,还会把进入的空气全部吸走。若不是我们及时堵住,难保附近一带会不会被吸成真空。」

火小邪长喘几声,连连擦汗,说道:「确实危险!」

火小邪站起身来,寻找田问,想问问他有何解,谁知见到田问时,田问盘坐在地,动也不动,好似人被灌入了铅水,僵硬了一样。火小邪连声呼喊,甚至用手推摇,田问只是半睁着眼睛,毫无反应。水媚儿、潘子等人觉得不对劲,也都围拢上来。众人一番试探,田问呼吸平稳,面色如常,可是如同死了一样,无论怎么呼唤,都石头一样稳坐不动。

火小邪不知为何田问如此,只好请林婉来看。

林婉从进了土家地宫后,精神一直不好,脸色发白,象是得了重病。但林婉就算不适,她也不肯具体解释,见田问古怪,林婉还是打起精神替田问号了号脉。

林婉在田问身上试了几试,半晌后才低声道:「田问这是一种入定的状态,他的意识并未丧失,但所有感觉都凝于别处。」

火小邪惊道:「什么?那他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多久?」

林婉低声说道:「不知道,这种入定的状态非常的深,除非田问自己决定醒来,或者他感觉到了能让他醒来的东西,否则我们是唤不醒他的。」

水媚儿凑过一步,说道:「林婉,土家四门宗主里的发丘神官,传说会以入定的方式,神游四方、入地穿山,找寻难以探寻的隐秘之物,莫非田问已经魂魄离体了?」

林婉低声道:「佛道之人号称能元神出窍,傲游宇内,可这些事情,并没有依据证实,都是人云亦云。发丘神官到底是怎么回事,木家搞不清楚,但我从医理上推解,田问很可能是强行把所有感觉收归一线,想在这片万死之地,发现一点离开的线索。」

火小邪说道:「田问是在找出路?」

林婉说道:「极可能是,如果田问感觉不到线索,也许他会永远如此,直到肌体衰竭而亡。」

水媚儿说道:「看来田问是想用自己的命,押火小邪能赢。」

众人一片沉默,都看着田问发呆。

半晌之后,火小邪才站起身来,说道:「田问大哥,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帮我。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。」火小邪上前一步,将田问拦腰扶起,驮在肩头,说道:「我带着田问,我们继续走!挖下一处!」

火小邪他们忘了到底挖开过多个洞穴,也忘了闯入过多少真空之地,没有白天黑夜,也没有时间。食物和水都吃完了,已经弹尽粮绝,再没有回转的余地。

直到最后,潘子、乔大、乔二,甚至水媚儿、林婉,都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,瘫坐一旁,仅剩火小邪红着眼睛,依旧用猎炎刀一刀一刀的向下挖掘着。

潘子无力的说道:「火小邪,不行了,我们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你也不要挖了,休息一会吧。」

火小邪并不回答,只是一刀又一刀的挖着。

乔大、乔二挣扎着站起,可刚站起来,又重重的跌倒在地,他们两个已经连举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水媚儿靠着墙壁,别有深意的笑了笑,说道:「火小邪,算了吧,你已经努力过了。」

林婉哀声道:「火小邪,你再挖下去,会累死的。」

火小邪依旧没有说话,但他也觉得手中的猎炎刀几乎有千斤重,每次举起都异常吃力。火小邪的脑海中,不禁浮现出落马客栈的一幕,为了把严景天他们从深坑中救出,他和水妖儿在地下挖掘,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。甚至有些细小的画面,也都历历在目……

「有时候觉得,要是这世界上容不下我了,再也没有我能立足之地,能找个僻静的地方,就象这个地道里面这样的,抱着我心爱的小妞,那小妞也如我爱她一样爱我,就这样慢慢一起死了也挺好。」

「你真是这么想的吗?」

「应该,应该是真的吧。」

「什么叫应该!」

火小邪慢慢抬起头来,目光落在水媚儿脸上,水媚儿正一眨不眨的端详着他,眼神中变化不定,似有百种深情又似有千般无奈,如天际浮云一样翻滚难测,可火小邪数不清、看不明,虽觉得那么的熟悉,又是那么的陌生。火小邪重重的喘着气,暗念一句:「你不是水妖儿。」火小邪避过水媚儿的眼神,竟将目光投向林婉,林婉也正看着火小邪。林婉略略躲了一下火小邪的目光,却又慢慢的转过脸,眼中万千温柔柔情似水,再不避让,与火小邪久久的对视着。

水媚儿见了此景,微微皱眉,头一低,避开所有人的注意,眼中突然泛出层层杀机,如同黑云遮天、阴暗无明,让人看了一片寒意。水媚儿手腕在身后一抖,随即一把小刀已经从袖口滑入掌心。

火小邪、林婉浑然不觉水媚儿有异,仍是无言无语的痴痴对视。

火小邪突然哈哈无声的轻笑两声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,喃喃道:「对不起,我已经到极限了。」说着,身子一软,双眼翻白,就要向后躺落。

可火小邪刚要滚到在地,一股大力涌来,有人托住了他的后背,将他扶住。火小邪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,侧眼一看,扶住自己的人,竟是田问!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,顺着田问的力道,坐直了身子。

田问不等火小邪说话,已经开口说道:「做的好!」

众人见田问突然无声无息的恢复过来,都是大为吃惊,潘子、乔大、乔二三人更是张了嘴,啊啊啊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
田问手一压,止住大家说话,啪的站直了身子,噌噌两响,两把月牙形的怪异挖掘工具已经持在手中。田问左右一看,身手矫健的跳开几步,来到与众人相隔七八步之外,双臂一插,两把刀直没墙中。

田问若要挖墙,身子几乎和陀螺一样旋转着,土石飞溅着四下散开,人也跟着向墙内钻入。这种挖掘的速度,简直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。

不用片刻功夫,田问已经钻入墙内,又听墙内当当当连声做响,田问抱着一个石球,一跃而出。

田问手中的石球,约有香瓜大小,两拳刚刚好能够团住,黑灰两色,凹凸不平,并没有特殊之处。

田问拿着石球,稳步走回大家面前,木纳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憨憨的笑容,说道:「定宫石!大幸!」

众人见田问这种表情,又从墙内取出一个古怪的石球,本已阴冷绝望的心境中都腾出炽烈的希望,一股子劲头涌起,纷纷围拢在田问身边。

田问当然要好一番解释!又是写,又是比划。

依田问所说,这定宫石,是十里纵横宫颇为关键的物件,一共十八颗,是修建地宫时,土家锁定方位之物。定宫石埋在哪里,修完地宫后,连土王亲临都找不到,可谓是十里纵横宫比破宫口诀更为难以获得的东西。一旦有了定宫石在手,以田问之能,无异于多了一个天然的指路明灯,功效比破宫口诀更为强大。一石在手,田问只需五成的探脉寻道功力,就能找到其他定宫石,十八颗定宫石找齐,就能通达中央之地,即是破宫。

田问用发丘术入定,本是想集中所有意识、感觉,拼死在万无生机之处,以求发现一点气脉线索,而线索是什么形式,田问入定时根本就不知道。谁想火小邪他们连番努力,战至瘫倒的时刻,虽说破不了宫,但这番惊扰,搅乱了十里纵横宫的地脉之气,定宫石的位置依稀脱出,让田问于入定之中,得以发现。田问哪里肯放过,霎那间就恢复了神智!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,连田问都不敢相信,居然得到了土王也难寻到的定宫石。

田问只有一个担忧,就是挖出了定宫石,诚然是好事,但十里纵横宫会不会因此土崩瓦解、大门洞开,还是浑然无事,则没有任何史料可查,难以估计后果。

可田问也顾不了这些后果,他喜怒不行于色,但动作有时候还是会透露他内心的狂喜。田问双手抓着火小邪的肩头,前后不断摇晃,简直要把火小邪摇到散架,嘴里一个劲的重复:「死地后生!」

在天最黑的时刻,就是天亮的时刻,熬过最深的黑暗之后,光明来的是如此的快,如此的夺目。可这个世界上,有多少人愿意象火小邪这样去做,又有多少人理解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呢?

田问持定宫珠在手,就显得游刃有余,众人打起精神,彼此扶持,随着田问走了一段,迈入一个不大的山洞,再不是枯燥乏味的房间形状,而是一个真正的山洞。更让人惊喜的是,山洞中央,一湾清泉汩汩冒出,积成一个小潭,清可见底。山洞地面、墙壁上,更有无数青苔、蔓草,肥大的根块露出地面,数不胜数。

田问环顾一周,如同主人招呼来客一般,朗声道:「请大家休息!」

众人一片欢呼!潘子、乔大、乔二连滚带爬冲到潭边,大口就喝,狂呼过瘾。

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,苦尽甘来,算是深切的明白!天下还有比此时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?

此时,在地面上的日本人营地,已是午时。

特特特特,连声蹄响,由远至近而来,乃是两骑日本人的探子。

这两人骑马飞奔至寨门前,左右一看,都十分诧异,怎么左右都不见一个人?这两人正在犹豫是不是进去,只听路边草丛里唰唰做响,回头一看,已有两个系黄丝带的刀手闪电般的跳出,一人负责一个,将两人拽下马来。咔嚓两声,均是手起刀落,结果了这两个探子的性命。

紧接着又有数个系黄丝带的大汉跳出,手脚麻利的将尸体拖走,把马匹赶往一边。同时还有人用泥沙,将路面上的血迹掩盖住。

尸体被丢入路边的沟渠中,沟渠中早已是尸横遍地。

有大汉奔入寨内,寻到一直随从着郑有为的三眉会舵主冯仑,报道:「冯舵主,又杀了两个探子。」

冯仑说道:「紧守寨门,非我族类靠近,无论男女老幼,一律杀掉。」

大汉应了声是,赶忙退下一旁。

这个时候,日本人的营地里,只剩三眉会冯仑的东北分舵共计三十余个杀手,郑有为带着大部队,已经随同苦灯和尚,去找秘道的出口了。之所以冯仑他们留在这里,乃是郑则道提议,因为整个营地,数百号日本人和几十个中国劳工,全被杀光,与外界的联系中断,为防建昌城里日本人的后援部队察觉,赶来添乱,所以由三眉会的资深成员冯仑带人守着寨门,见人就杀,以拖延让外界知晓的时间。

冯仑正踌躇满志,四下巡视之时,又有大汉飞奔来报:「冯舵主,从日本人挖的深坑中,找到一个人!受伤颇重,神智不清,可能是从洞底爬上来的,看服装打扮,不是日本人,也不是劳工,似乎是奉天张四旗下的钩子兵。人还是活的!属下不敢造次,还请冯舵主前去查看!」

冯仑一惊,说道:「从洞里爬出来的?钩子兵?快带我去。」

大汉应了,赶忙在前引路。

冯仑赶到洞口,果然见两个手下,正七手八脚将一个血淋淋的人扛出,捆结实了放于一旁。冯仑上前一步,蹲在此人身旁,细细打量一番。只见这人双臂扎着绷带,血染半边身子,已是精疲力竭,但他紧咬着牙关,一双眼睛,仍然狠狠的瞪着。

冯仑一看这人胸前绣着的盘云,明白这就是钩子兵的装束,可钩子兵素来一起行动,颇为神勇,怎么落到如此下场?

冯仑问道:「小子,你是张四手下的钩子兵?」

躺在地上的这人,就是御风神捕唯一存活下来的钩渐。钩渐舍了张四爷、周先生和一众兄弟的尸身,一路急奔退回,片刻不愿停留。可他急怒攻心,满腹悲苦,又失血过多,全凭信念支撑,等他玩命的沿绳索攀回地面,已是油尽灯枯,再也无力反抗,两三招就被三眉会的杀手擒获。钩渐心中苦啊,怎么刚上到地面,碰到的居然是毫不认识的陌生人,而且一个个看着满脸杀气,莫非是日本人的营地中有强敌入侵?

钩渐咬牙道:「正是!你又是谁!放开我!」

冯仑呵呵冷笑,说道:「骨头很硬嘛,身子这么虚弱,口气还不小,算是是条汉子。我是什么人,不用告诉你。」

钩渐哼道:「这位好汉,我与你素不相识,无怨无仇,还请你放开我。」

冯仑嘿嘿一笑,手一甩,一把剔骨尖刀抵住了钩渐的咽喉,骂道:「既然被我抓住了,哪能说放就放?我问你几个问题,你老实的回答我,不能说错了半个字,我再考虑能不能放你。」

钩渐哈哈哈笑了三声,骂道:「你要放便放要问就问,钩子兵纵横江湖百余年,从不与人讨价还价,你要想用这种手段威胁我,还不如一刀杀了我!」

冯仑一撇嘴,目露凶光,骂道:「什么狗屁钩子兵,纵横百年,你们算个锤子!当老子不知道你是御风神捕吗?一群满清的狗奴才!落在我们手上,你说也得说,不说也得说!想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吗?我可是割人肉的好手,保证三千刀下去,你还是活的滋润。」

冯仑说着,手上尖刀一晃,就刺破了钩渐的皮肉,竟要当场割下钩渐的一块肉。

钩渐厉声道:「好!来的好!三千刀我要喊半个疼字,我就跟你姓!麻利点,三千刀不够,来一万刀!」

冯仑暗哼,看你小子能有多硬!手中刀就要发力。

「冯舵主且慢!让我问一问他。」有人朗声叫道。

冯仑一愣,忙一回头,正看见郑则道快步而来。冯仑赶忙站起,躬身拜道:「少爷!你怎么回来了?」冯仑当然不知,郑则道早就来到这里,一直藏在暗处,看冯仑审问,直到冯仑要动刀了,他才及时出现。

郑则道和颜悦色的说道:「我爹他们已经找到了秘道出口,我转回来看看,随便叫你们过去。哦,冯舵主,地上躺着的那人,好像是御风神捕中的一个?他怎么在这?」

冯仑赶忙把事情的原委与郑则道说了。

郑则道细细听完,说道:「冯舵主,御风神捕对三眉会有恩,你可不能乱来。」

钩渐一听,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他跟随张四爷、周先生多年,听他们说过,十几年前是张四爷一封信,才把三眉会劝退出江湖,这么多年了,三眉会消声灭迹,怎么今天出现在这里?

钩渐上下打量了一番郑则道,这个翩翩公子,看着很是和气,依稀眼熟,却无法想起在哪里见过。

郑则道瞟见钩渐注意着自己,赶忙来到钩渐身边,低喝道:「快放了这位英雄!」

两旁大汉听郑则道发令,立即将钩渐解开。

郑则道不顾钩渐身上肮脏,亲自把钩渐扶起,情真意切的问道:「这位英雄,怎么弄的如此狼狈!快,我扶你去一旁休息,包扎一下。」

钩渐吃软不吃硬,一上来就被郑则道唬住。郑则道模样气质很是顺眼,而且嘘寒问暖,正切中钩渐软肋。钩渐再怎么强横,这个时候也发作不起来,竟觉得运气不错,大难不死,能碰上这位好心的公子。

钩渐客气两句,推辞不得,让郑则道等人搀扶到阴凉处坐下。郑则道命人取来食物净水药膏等等,让冯仑等人退去,独自伺候着钩渐,非常耐心,绝无厌烦之色。郑则道同时在一旁自我介绍,说自己是郑有为的儿子,姓郑名则道,从小就听父亲讲御风神捕的威风以及恩情,不仅佩服,而且总想着找机会报答。钩渐落魄到这种程度,不由得信了郑则道所说。

郑则道见钩渐恢复了几分精神,这才小心的问道: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为何名震天下的御风神捕,会留下你一人在此?」

钩渐看着郑则道诚恳的眼神,回想起御风神捕尽折于地宫之内,心头一酸,叹道:「这位公子,救命之恩,没齿难忘。御风神捕,只剩我一个人了……」

郑则道大为吃惊的说道:「什么?这怎么可能!」

钩渐低声道:「是的,我们遭遇了劲敌,是忍者……」

郑则道眉头紧锁,心想回来再看看果然是对的,入地宫盗鼎的日本人中,张四爷他们顶多是探路的狗,后面隐藏着的,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。

郑则道打好算盘,今天既然让他捡到了这个活着的钩渐,一定要把情报全部挖出来。

两人不断低语,钩渐受郑则道言语激励,不由自主的,将地宫中所遭遇的一切,倾囊相告。

……

一个时辰过后,郑则道安排手下替钩渐备好快马,亲自将钩渐送出寨门。钩渐依依惜别,说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,发誓重建御风神捕后,只要郑则道开口,刀山火海,在所不辞。

钩渐快马扬鞭,眨眼跑了个没影。

冯仑很不服气,走出来对郑则道抱怨:「少爷!三眉会是故意借御风神捕的名头退出江湖,什么时候对我们有恩了?我实在想不通,御风神捕就这根独苗了,留着还不如杀了,他出去以后要是乱说,岂不是糟糕。」

郑则道呵呵一笑,说道:「冯舵主,御风神捕毕竟是白道上的领军人物之一,比三眉会有威望多了,虽只剩一人,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钩渐这个人,心直口快,嫉恶如仇,口风甚严,但他眼光却不长远,更不懂何为政治,乃是绝好的利用对象。放心吧,他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,我们杀了数百个日本人,他听到还大呼过瘾呢。我们注定与日本人为敌,他同样也是!我们若能得回大明天下,光靠黑道、贼道还不行,有失风度,台面上不好看,所以仍然需要御风神捕这样极为正面的角色,为我们摇旗呐喊。呵呵,说到底,我要的只是御风神捕的名头罢了,冯舵主,你明白了吗?」

冯仑听的目瞪口呆,哎呀赞叹声,连忙抱拳向郑则道拜道:「少爷一席话,真如醍醐灌顶!有少爷在,何愁三眉会翻不了身,何愁不能光复大明!」

郑则道笑道:「窃珠者诛,窃国者候,哪个帝王的天下,不是偷来的呢?我也是从五行世家学到的这些做盗贼的道理。呵呵,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,我还差的远呢。」

冯仑更是佩服,长鞠不愿起身。

郑则道扶起冯仑,严肃的说道:「冯舵主,咱们这就把此地舍掉,尽快与我父亲会合,补充实力。圣王鼎出宫时,将有一场大战,很可能对手是日本忍军。刚才根据钩渐的描述,这些日本忍者应属于故弄玄虚,专门藏身在暗处突然袭击的那种,而且擅长使刀大力劈砍,非常辣手!我已有对策,但此战凶险难测,我们要以命相搏!不得有失!」

冯仑正色道:「少爷放心,我们早有舍生取义的准备!一战到死,不死不休,死而后已!」

郑则道说道:「好!那我们快走吧!」

这片硕大的营地前,人影闪动,很快走了个精光,仅留下一个血污横流的死寨。

火小邪他们在山洞中,又有甘甜的水喝,又有暴露的地表的肥大草根可吃,而且田问也不催促前行。众人吃饱喝足之后,略略打了个盹,体力便算恢复过来。

田问显得胸有成足,一直拿着定宫石四下游走,已经锁定了方位,所以待火小邪他们休息过来,田问便招呼大家将水袋装满,挖足食物,继续前行。

众人依依不舍离开了这个十里纵横宫中的「世外桃源」之地,跟着田问便走。曲曲折折走不了多久,田问就停下脚步,手持定宫石一探,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,就已经定下位置,向下方不断挖掘。

田问挖了约有一人深,在坑中当当当敲打一气,从洞中跃出时,手中已是多了一块几乎和前者一模一样的圆形石头。

田问悠然说道:「非常顺利!」说着,把新取出的定宫石拿在手上,原先的一块则收入背囊中,招呼大家道:「走!」

众人看田问再取出一块定宫石,可算是完全安心,看来田问所言不虚,他有定宫石在手,破宫指日可待。

可是大家刚走了没有几步,轰隆隆脚下巨震,似乎有一股撕裂之力在身后涌起。这下谁敢怠慢,赶忙紧贴着墙壁,回头望去,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。

只见在田问挖洞取出第二枚定宫石的地方,地下沉鸣不止,眼看着硕大的一条裂缝在地面上显现,嘎嘎做响,不断向火小邪他们走过的地方蔓延开去。

这道裂缝也真是劲力十足,见墙开墙,见道开道,几乎是笔直的将地宫劈开一样,霎那间远远的去了。

虽说火小邪他们所处之地并无危险,裂缝的走向恰好相反,可地面的震动很是激烈,几乎让人无法站立。土石纷纷坠楼,地宫好似要崩塌一样。可越是震动,那道裂缝便裂开的越大,直到足足有两人宽窄之后,震动才渐渐停止。从火小邪方向上看去,这个地宫如同被开膛破腹了一般,生生变出了一条笔直的道路。

震动停止后,众人这才向田问看去,田问看了看手中的定宫石,沉声道:「两石相连。」

火小邪等不到水媚儿解释,已经连珠炮一样问道:「田问大哥,这道裂缝是连着两块定宫石的方位?」

田问点了点头,正色道:「此事为灭宫。」

火小邪一听,忙道:「灭宫?灭宫?不是废宫,而是灭宫吗?」

田问点头道:「理应如此。」

水媚儿插话道:「田问,两块定宫石取出,就会产生一道相连的裂缝,十八颗定宫石取出之后,想必是再进宫者,沿着裂缝行走,就能直通中央了吧。如果是这样,十里纵横宫就完全没用了,连恢复都恢复不了,故而叫灭宫吧。」

田问答道:「对!」

火小邪惊讶道:「这么说来,我们不仅破了十里纵横宫,也完全的把它毁了。没想到这些小小的石球,有这么大的作用。」

田问说道:「应属必然。」

火小邪回想田问之前的解释,这定宫石既然比土王才能拥有的破宫口诀更加隐秘,更难获得,又是修建十里纵横宫的定宫之物,万难寻获,这样一颗颗的直接取出,有这种灭宫之事,想一想真的算是必然中的必然了。

火小邪说道:「十里纵横宫毁灭了,虽有点可惜,但也会便宜了后面再进来的人。不知道日本人和张四爷、周先生他们回去的路上,碰见小日本没有。」

潘子一旁说道:「周先生不是要帮我们把小日本杀光吗?以他们的身手,估计已经得手了吧。」

火小邪说道:「应该八九不离十,周先生他们非常厉害,如果决心杀人,只怕没有多少人能逃的掉。」

「嘻嘻!那可未必!」水媚儿说道,「我们乔装打扮进入日本人的营地时,阴暗之处很明显有非常厉害的角色潜伏着,虽然连我都判断不出全貌,但可以肯定,这些隐藏在暗中,不明身份的人,也是为了圣王鼎来的。周先生回去杀日本人,不见得能讨到一点便宜,甚至有可能败在这些人手中。」

火小邪回想起他们从建昌城来营地的路上,有两人打架滚落山坡,再没有返回的事情,也觉得水媚儿说的没错。甚至火小邪背心隐隐发凉,在建昌偷听依田、宁神、张四爷他们议事的时候,把自己逼的落荒而逃的神秘压迫感又再度泛起。

火小邪正色道:「水媚儿,你说的有理!周先生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!田问大哥,我们要赶紧做出决断了,十里纵横宫如果灭了,后面的人势必察觉到这些裂缝是过地宫的法门。而这个地宫这么复杂,我们藏在别处也没用,根本碰不了面。要么我们停止前进,先在裂缝中等待,见人就杀,以绝后患;要么我们抢先一步,拿了圣王鼎就走,让他们扑个空。」

田问点头应道:「抢先为上策!」

潘子、水媚儿、林婉都点头赞许,这种时刻,无论后面跟着的是谁,先行一步拿到鼎,才是最稳妥的办法。

田问呼喝一声,招呼着大家继续向前。

田问一路寻来,定宫石挖出了一颗又一颗,每次定宫石挖出后,必会天摇地动一番,生出一条笔直的裂缝,与上一颗定宫石的方位相连。

众人再也管不了这么多,只是一味向前,绝不滞怠。等田问在一间石屋地底挖出第十八颗定宫石后,裂缝不仅仅是向后方连接,而且从火小邪他们面前经过,向前裂了开去,开墙断壁,将一道道的石墙激的崩裂开,轰隆轰隆,垮塌无数,几乎是开了一个大洞。大洞尽头,随着崩裂之声,数道光芒霎那间照入。

这光芒虽不是很强,但众人久处昏暗之后,但依旧无人敢直视,纷纷侧头避让,半天才缓了过来。遥遥望去,那崩塌的大洞尽头,明显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山洞,绝对不是十里纵横宫的光景。

火小邪看着前方,大喝一声:「是通了吗?我们终于走到尽头了吗?」

田问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,喃喃说道:「到了……」

水媚儿嘻嘻笑道:「真不容易啊,一波三折!前面肯定就是五行地宫的核心所在,不会错的。」

潘子、乔大、乔二三人更是乐的手舞足蹈,彼此「互殴」庆祝。

田问沉声道:「事不宜迟,走!」

众人想终于要脱离这座死沉沉的地宫,成功在望,纷纷雀跃着跟随着田问向前。

可是走不了一段,火小邪忽然觉得心中缺了一点什么,前后左右一看,大惊道:「林婉呢?林婉呢?林婉怎么不见了?」

众人立即停了下来,四处张望一番,果然不见林婉的踪影。林婉虽说一直精神不振,颇有病态,但从未掉队,怎么在大功告成之际突然不见了?

火小邪急道:「刚刚田问取出定宫石的时候,我明明记得林婉还在一旁,怎么眨眼就不见了?刚才我光顾着高兴了,都没有注意到林婉!」

田问沉声道:「毋急!一定在!」

潘子十分关切的哼哼道:「罪过罪过,林婉妹子千万别死啊,要不我们喜事变丧事了。」

火小邪一听,立即骂道:「潘子,你说的是什么屁话!闭上你的乌鸦嘴!」

潘子知道自己口不遮掩,说的是混帐话,赶忙解释道:「我也是担心,真没别的意思。」

水媚儿跟在众人身后,慢慢环视,并不说话。

田问见这里空间广大,洞口众多,无数地方可以藏人,叫道:「分开找!」说着向一侧寻去。

火小邪赶忙招呼潘子、乔大、乔二,四人分头行事,众人哄然应了,四散而去。

火小邪沿着裂缝寻找,不断呼喊林婉的名字,不知为何,火小邪心头一阵阵吃紧,好像有一股子异常痛苦的感觉莫名而生,紧紧的拉扯着自己的心脏。

「火小邪,火小邪,火小邪,救我,救我……」冥冥间,火小邪似乎听见了林婉的声音,甚至有模糊的影像在脑中不断闪现,如同自己突然变成了林婉的一部分似的。

「林婉!林婉!你在哪里!听到了吗?快回答我!」火小邪难受不已,放声大喊,沿着裂缝一边的石洞,一间间的找了下去。

寻了几个石洞之后,火小邪犹如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引一般,不由自主的奔向一个洞口,正要冲进去呼喊林婉的名字,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,背对着自己,侧躺在地上,靠着墙壁,全身不住颤抖。

火小邪一看背影,就知道这是林婉,心头一喜,一边要冲进洞内,一边大叫道:「林婉,你怎么了?」

「别过来!我求求你,别过来!」林婉尖厉的喊了起来,「你走!别靠近我!求你别靠近我!」

林婉这样撕心裂肺的惨叫,火小邪从来没有听到过,不由得被林婉喝令着停下,站在洞口,不敢造次。

外面的田问、潘子、水媚儿等人听到火小邪、林婉的叫喊声,纷纷向火小邪所在之处赶来。

火小邪扶着墙壁,轻问道:「林婉,你怎么了?为什么不让我过来?」

林婉痛苦的尖叫道:「不要过来!求你不要过来!你走吧,你快走吧!不要看我,不要看我!求求你,求求你,你不要看我,求求你走吧,求求你……」林婉越往后说,越显得痛苦,几乎是带着哭腔。

火小邪迈步不得,愣在原地,只能同样央求道:「林婉,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?我可以不过来,我可以退的远远的,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啊。」

田问、水媚儿、潘子、乔大、乔二已经赶到洞口,看着洞内的林婉,不知所措。

林婉痛哭道:「你们快走吧,离我越远越好,我会害死你的,害死大家的。」

火小邪实在难以忍受,扶着墙壁轻轻迈上前一步,轻声道:「林婉,你听我说……」

林婉使劲的颤抖起来,一骨碌从地上爬起,挣扎着向前爬去,口里喊着:「不要,不要过来……」

火小邪心疼难忍,又要大步向前,正要迈出脚步,手臂让一个人牢牢的抓住了。

火小邪回头一看,抓着他的人竟是水媚儿。

水媚儿目光严厉的看着火小邪,那模样是绝不允许火小邪向前。

火小邪厉声道:「水媚儿,放开我。」

「你不能去!」

「为什么!」

「林婉是木家魔女,你难道看不出来,她现在全身上下,都是毒吗?你看不出她的头发,正在慢慢变白了吗?你走进她身边,必死无疑!」

火小邪看着水媚儿的眼神,竟有几分水妖儿的感觉,可这时候火小邪根本想不了谁是谁的问题,而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水妖儿用这种命令似的口吻和他说话。火小邪狠狠的看着水媚儿,慢慢说道:「放开我!松开你的手!松开!不要逼我动粗。」

水媚儿毫无惧色,迎着火小邪的目光,冷冷的说道:「你就算动粗!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!你贸然过去,不仅救不了林婉的性命,还要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吗?火小邪,你的状态不对,你受了林婉的蛊惑,你先冷静下来!」

火小邪管不了这一套,使足了全身力气,奋力一挣,将水媚儿甩开,仍要向前。可是田问突然上前,双臂一环,从身后将火小邪牢牢的抱住,一把提起。

田问的力气发作起来,又是猛然袭击,火小邪根本挣脱不开。

火小邪破口大骂,又蹬又踹,嚷道:「田问,你们都疯了吗?让我过去,让我过去!」

潘子、乔大、乔二见状不好,三人也涌上来,将火小邪腿脚全部牢牢的抱紧,不让他乱动。

「火小邪,你真的不能过来,我会害死你的。」洞内的林婉声音一降,低沉起来,「我以为我能熬到重返地面,可是刚才突然照射进来的光芒一下子让我承受不住了,我现在是一个毒人,一个全身都是毒的人。我想走,但我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,我的眼睛看不清,耳朵正在慢慢失聪,鼻子里闻到的全是腐烂的恶臭,好像是我的五脏六腑烧着发出的味道。我的嘴里发苦,感觉到很快连话都说不出了。我的每次呼吸,都会让接近我的人立即死去。所以我不想任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,我不想害任何人,可我现在却寸步难行。如果你执意要过来的话,那我也只能这样做了。」

林婉慢慢的转回头来,悠悠的看着火小邪。

火小邪定睛一看,不止是他,连潘子等人,都吓的啊了一声。

林婉让大家看了一眼,便扭过头去,吃力但依旧温柔的说道:「我是木家魔女,全世界最恶毒的东西都在我体内,我试着容纳一切,以为我可以超脱出美丑善恶。可现在我明白了,当我变成如此丑恶的东西时,我一样无法承受,我一样害怕失去美丽,失去生命。」林婉慢慢躺倒在地,低声道:「你们走吧,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,如果你们见到我的父亲木王林木森,请告诉他,他不孝的女儿林婉,虽然这个时候非常非常的害怕,但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。」

林婉声音逐渐低沉,身体激烈的抽搐了几下,啊啊啊颇为痛苦的叫了几声,突然异常尖锐的骂道:「走!你们走!你们还想欣赏一会我全身毒发后,惨叫着四处翻滚的形象吗?走啊!」

一片无边的沉默,所有人都低下了头。火小邪呆呆的站在一旁,终于冷静了下来。

林婉再也说不出话,只有啊啊啊的低鸣,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,幅度越来越大。

「水媚儿,田问,请你们告诉我,是不是人饵的血,能救林婉。」火小邪慢慢的说道。

水媚儿和田问对视一眼,水媚儿轻声道:「木家魔女延缓寿命,据说只有人饵的……阳精。这也是为什么五大世家叫木家的一些女子为魔女,可是这个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」

火小邪轻笑一声,看着田问,说道:「田问大哥,我就是林婉的人饵,现在我的血能救她吗?」

田问微微摇头,说道:「不知道。」

水媚儿大惊道:「什么?火小邪你是林婉的人饵?」

火小邪长长的喘了一口气,说道:「不管怎么样,我都要试一试了。」

水媚儿拦住火小邪,说道:「火小邪!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你的血能救林婉,是从哪里听来的。就算你的血有用,人饵也必须成熟才行!如果你的人饵成熟了,林婉一定早就对你动手了,你这样去试一试,就是有去无回!」

火小邪淡淡一笑,说道:「水媚儿,你为什么总把人心想的这么丑恶?我就算死了,那又如何?我不能看到林婉死在我的面前,哪怕我会因此而死。」火小邪扭头对田问说道:「田问大哥,十里纵横宫已经过了,我算是履行了帮你盗鼎的承诺,没有遗憾。我去找林婉了,让她喝我的血,不管我是死是活,都请你保重。」

火小邪又看着潘子、乔大、乔二,笑道:「潘子,我的好兄弟,你是最明白我的脾气的。我要是救不了林婉,就陪她死在这里,你们以后多多保重。乔大、乔二,照看好你们的潘师父!呵呵,我这个乌鸦嘴,好像说遗言似的,谁说我一定会死!」

火小邪说完,拨开水媚儿,昂首就向前一步步的走去。

水媚儿叫道:「潘子!你愣着干什么!你拦住火小邪啊。」

潘子脸上挂着两行泪,呜咽道:「火小邪决定的事,我不会拦着他的,这样才是他的兄弟。」

水媚儿啊呀一声,又对田问尖声叫道:「田问!你要看着火小邪死吗?」

田问默不作声。

水媚儿一声娇喝,就要冲出去抓住火小邪,可是田问快了一步,将水媚儿的胳膊牢牢抓住,沉声道:「不要阻止他。」

水媚儿挣了挣,根本挣脱不开,但水媚儿冲着火小邪尖叫道:「火小邪,你是不是喜欢林婉?你是不是喜欢林婉这样的女人?」

火小邪站住了身子,慢慢说道:「是,我喜欢林婉。」

「胜过任何人吗?」水媚儿颤声道。

火小邪微微侧头,呆了一呆,才慢慢说道:「是,胜过任何人。」

「水妖儿呢?你连她都忘了吗?」水媚儿不依不饶的叫道。

「水妖儿……」火小邪说道,「水媚儿请你转告她,忘了我吧,我对不起她,也救不了她,我如果死了,反而对她更好。」

水媚儿身子一软,再也无力说话,几乎站立不住。

火小邪并没有看到,他此时心无杂念,径直走到林婉面前,蹲下身子,嚓的一刀用猎炎刀割开手腕,鲜血顿时汩汩流出。

火小邪把手腕凑到林婉嘴边,低声说道:「林婉,在青蔓桡虚宫的梦境中,我知道那都是真的。你给我下饵,我一点也不后悔,相反,我觉得我很荣幸。喝吧,喝我的血。」

林婉血红的眼中,已经没有一点清醒的神智,她嗅了嗅,如同野兽一样,一口咬住了火小邪的手腕,使劲的吸着火小邪的鲜血。

一股黑气从火小邪的手腕盘旋而上,乃是林婉口中的剧毒。

火小邪捏住上臂,阻止毒素持续上行,叫道:「林婉!请你活下去吧!」

可手臂上的一股子黑气根本阻止不住,迅速的漫过火小邪的肩头,一直涌到脸上。火小邪全身刺痛,眼中一片片眩光腾起,知道自己已经中毒。

火小邪仍然叫道:「林婉,你加油啊!使劲喝我的血吧!」

天旋地转,火小邪眼前黑雾升起,身后向后一仰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嘀嗒、嘀嗒、嘀嗒,有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火小邪的脸上。一线灵光突然升起,将火小邪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。火小邪眼睛转了转,就听到模模糊糊有人在眼前喊道:「他眼睛动了!他活过来了!火小邪活过来了!」

「火小邪,火小邪,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我是林婉!我是林婉!你睁开眼,睁开眼啊。」

火小邪的意识依旧很模糊,竟觉得自己和林婉应该在黄泉中又见面了,至于现在是什么处境,他根本搞不明白。

火小邪嘴角抽了抽,挤出一丝笑意,嗓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响,又陷入黑暗之中,没有了意识。

又不知过了多久,火小邪朦胧的听到林婉在喊他,水妖儿也在喊他,所有人都在喊他,这给了火小邪一丝力量,想睁开眼睛看看,于是眨了眨眼,慢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。

林婉伏在火小邪的胸前,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,一点都没有毒发时的那种恐怖模样,只是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,已经全部全部变的灰白。

林婉见火小邪终于睁开了眼睛,高兴的泪花四溢,唰唰唰一抬手,将火小邪胸前的几根银针拔去。

火小邪半裸着上身,随着银针被拨出,突然强烈的呕吐感涌来,身子一翻,向下方大吐特吐起来,口中喷出的全是黑色难闻的浓液。随着不断的呕吐,火小邪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,已能清楚的判明自己的处境——他没有死,林婉也没有死!自己躺在一张石台之上!

火小邪吐尽黑水,这才难受的叫道:「我没死吗?」

林婉一把抱住火小邪,热泪翻滚,呢喃道:「你没有死!你的命真的很硬,你终于活过来了!」

火小邪赤裸着身子,突然怀抱了一个美人,尽管刚刚清醒,也觉得不妥,赶忙说道:「林婉,别这样,我我我,你没事吧。」

林婉抱着不肯放手,哭道:「我没事了,是你救了我,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了,只是头发白了!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。」

火小邪推不开林婉,只好任由林婉抱着,傻傻的笑道:「我觉得我也没事了,就是全身疼,恶心,想吐。你这个白头发也挺好看的啊,呵呵,这个,大家人呢?这是哪里,怎么就我们两个?」

林婉这才抹去了眼泪,破涕为笑道:「你用血救活我以后,一直昏迷不醒,命悬一线,田问、水媚儿、潘子和我都想方设法救你,曾有一点希望,但依旧无济于事。后来是田问把你搬到这里,圣王鼎就在不远处,说这里地气强烈,能保你不至于魂飞魄散。我请他们出去,将你衣服脱光,不受打扰的单独施针,终于,你活过来了。」

林婉说着说着,又哭成了一个泪人。林婉为把火小邪救活,可谓是呕心沥血,期间的困难不计其数,但林婉怎么会说,就这样轻描淡写罢了。

火小邪连忙安慰道:「别哭别哭,我这不是好了吗?你也没事了啊!这可是大喜事啊,万事大吉了啊!别哭了,我们该庆贺一下。」

林婉再次笑了起来,虽说她一头灰白的头发,却丝毫不减她的清秀美丽。

火小邪看了看自己的身体,尴尬道:「林婉,先让我穿上衣服吧。」

林婉脸上一红,应了一声,赶忙从一旁将衣服取过来,递给火小邪。

林婉柔声道:「你穿衣服吧,穿好后不要乱动,你体内残毒仍旧很多,必须静躺。我出去把田问他们叫进来,他们一直等在远处,一定要急死的呢!」

火小邪边穿衣服边哈哈道:「那是那是,林婉你快去吧,我会老老实实呆着的。」

火小邪刚刚把衣服穿戴好,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大作,几条人影飞也似的冲了进来,打头第一个便是潘子。潘子一见火小邪活生生的坐在石台上,嘴巴一咧,哇的一声嚎啕大哭,几步就跳进来,将火小邪抱住,高声骂道:「火小邪你这个死鬼,你差点把老子半条命都吓飞了!呜,你要死就一次死痛快点,你知道我们为了救你回来,被折腾的多惨吗?」

乔大、乔二也赶到火小邪身边,高兴的不住抹眼泪。

火小邪心中又酸又喜,见田问、水媚儿、林婉都站于一旁,不禁说道:「潘子,好了好了,大家走在呢,你别嚎了,实在太肉麻了。」

潘子这才松开了火小邪。

田问不住点头,走上一步,一把抓住火小邪肩头,眼中竟也泛起星星点点的泪花,喝道:「好样的!」

一旁水媚儿反而不疼不痒的哼了一声,将头扭到一边,不愿看火小邪,说道:「火小邪,你救了林婉,自己也没死成,现在英雄了。感觉不错吧?」

火小邪惭愧道:「不好意思,让大家费心了。」

林婉也不在乎水媚儿是否在冷嘲热讽,走上前来,柔声道:「火小邪,你躺下吧。我给你用几针,再服我几个药丸,吐上两三次,就能自由行动了。」

火小邪乖乖的躺了下来,低声问道:「我的人饵对你有效啊,我真是赌对了呢。多亏了在青蔓桡虚宫里,梦境中找回失去的记忆,才知道我是你的人饵啊。」

林婉轻声道:「别说了……你这次纯粹是冒险,正好让你赌对了,要不你不仅救不了我,你还白白丢了一条命。」

火小邪躺在石台上,坏笑了一声,说道:「我就还有点想不明白,既然我这个人饵已经熟了,你为什么没有发现?按理说你该早点取我的血才对啊。」

林婉已经取出银针,扶正了火小邪的脑袋,在头顶的穴道上扎了一根。

火小邪哎呦喊了声疼,林婉才说道:「你还知道疼啊……其实你身体里的人饵根本没有成熟,但为什么仍然能解我的毒,我还搞不清楚。你的体质非常特殊,我一下子还琢磨不透……」

火小邪哼哼道:「我是邪火之身嘛,不在五行之内。」

林婉又扎了一根针在火小邪脑袋上,轻笑道:「呸,你又不是孙猴子,怎么可能不在五行之内,反正木家是不信有邪火之身,火家非说你是邪火,很可能是出于什么忌讳。但你一定是个怪胎,这个我能肯定。」

火小邪也不见怪,大难不死,他心里轻松的很,于是调侃道:「猴子猴子,以前还真有人喜欢这么叫我。」

火小邪说道这里,心里猛的一颤,不由自主的侧眼向水媚儿看去。

水媚儿站在田问、潘子身后,不知是不是刻意躲着火小邪,只露出半张脸。火小邪向水媚儿看来,水媚儿身子一转,竟侧过脸去,不与火小邪对视。

火小邪暗叹道:「这个水媚儿,和水妖儿一样,古古怪怪的,摸不清什么脾气。这两个姐妹素来不太对付,但水媚儿似乎很关心我对水妖儿的态度,哎呀,这些儿女情长的,有时候还真麻烦,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,算了算了,我也懒的想了……」

火小邪越说不想,越是脑海里颠来倒去的出现和水妖儿在一起的一幕幕,直到想起水妖儿在净火谷中以身相许,以命相挣让水王流川饶了自己一命时,一股子愧意油然升起——尽管明知与水妖儿在一起是害了水妖儿,努力不去想水妖儿,但是不是移情别恋到林婉身上,还当着水媚儿的面,有些太过分了……

林婉给火小邪仔细施针,在耳后扎了一针后,火小邪就觉得肚子里翻天覆地的难受,简直控制不住的想吐。火小邪一侧身,哇啦哇啦的又吐了一地,这下还真是什么都不想了。

林婉早有准备,按压着火小邪的后背穴位,让火小邪吐个没完没了、昏天黑地。

火小邪好不容易吐完,林婉又从田问那里取清水来,给火小邪灌个半饱之后,再让火小邪狂吐。

如此往复折腾了足足四五次,林婉才松了口气,将银针收好,对火小邪以及众人说道:「好了,火小邪已经没事了,我们不要出声,让他稍微睡一会,便无大碍。」

火小邪连番吐了这么多次,全身都吐软了,简直比狂奔半日更累。火小邪双眼一闭,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等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,左右扭头一看,石室里空无一人。

火小邪也没有叫喊,深吸一口气,翻身坐起,松了松肩头,甩了甩手臂,觉得精神不错,身体也颇为轻松,除了略感疲劳外,与施救林婉前差别不大。

火小邪轻叫一声:「林婉?」可是无人回答。

火小邪一侧身,从石台上下来,飞快的打量了一下所处之地。

这里是一个较为宽大的石室,空无一物,仅在房间顶角点着两盏长明灯,除了正中摆着一张石台,石台两侧还有十多根石柱支撑着屋顶。这种模样的石室,很象是祭祀之用。

火小邪下来走了几步,又叫潘子、田问、水媚儿等人的名字,还是无人回答。

火小邪心中有些紧张,暗想:「难道又出了什么事?」

火小邪想到此,脚下也不停,快步向着石室的门外走出。跨出门才发现,还有一道颇长的通道,连着外面。远处的出口,光线明亮,显然是个巨大的空间。

火小邪快步跑出,可只跑了一半远,就隐隐觉得气氛不对,似乎有重重的杀气迎面而来。

火小邪低喝一声不好,加快脚步奋力奔出,顿时一片豁然开朗,显出一个圆形的巨大石室。火小邪根本来不及观察这个巨大的石室是什么模样,眼前更有让他吃惊的一幕!

田问、水媚儿、林婉、潘子、乔大、乔二六人正与一大群黑衣人对峙!且不说田问他们,那群黑衣人足足有近五十人,呈扇形分布,要不是半蹲着,要不就是手上结出不同法印,笔直的站立着。这群黑衣人的最前面,站着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人,正叉着胳膊,半闭着眼睛,神情轻松,好像正享受着这里的气氛。

这群黑衣人,正是伊润广义带领的忍者军团。

火小邪见状大惊,但马上就冷静下来,心想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水媚儿所说,隐在日本人身后的厉害角色。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个雪白和服的男人,似乎从身体里涌出一种无形的威压,让人胸口发涩。

火小邪刚出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飞快的向火小邪扫至,无论哪边的人,都是只看了一眼,立即收回。田问他们如临大敌,纵使潘子这样嘴巴碎的人,竟都不出声叫喊火小邪过来。这个样子,火小邪当然明白,两边人都已认定对手很不简单,略一妄动,极可能是杀身之祸。

火小邪可不是早年的愣头青,他也不说话,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,慢慢的走着侧边步,向田问他们靠近。

再说这件巨大的圆形石室,直径足足有四十丈左右,高度同样有近四十丈,均用石材打造,显得非常的工整。四面墙壁密密麻麻一圈洞口,均与火小邪出来的那个洞口无益。每个洞口上方的石室墙壁上,则嵌着一个一抱粗的火缸,点燃了约有几十个,照的石室内一片通明。

离田问他们不远处的墙壁上,有一道一人宽的裂缝,是这里唯一的破损之处,田问带着火小邪他们,就是从这道直通十里纵横宫的裂缝中走进来的。巨大石室中,分五个角,立着五块颜色各异的石碑,分别是红、黄、青、黑、白,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,各石碑顶上雕有五神兽,即是朱雀、玄武、青龙、白虎、麒麟。这些石碑可不普通,高达五丈,四四方方,每面的宽度还有近一丈,碑座不是常见的赑屃(音毕喜,最喜欢背负重物,所以背上驮一块石碑,属龙生九子中一子),而是一个八角石台。石碑各个面上,均刻着硕大的文字,火小邪不敢细看,从行文样式来看,应属于典法一类。

火小邪心想:「莫非这里就是存放五行至尊圣王鼎的主宫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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