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小强再次失眠。

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快。自己昨天还在为对付马小飞想着种种阴谋诡计。今天……今天居然要考虑“为国争光”这种崇高的事情了。

擂台赛啊，这可是擂台赛。在李小强心目中，擂台赛划分为两个阶段。一个是“前三届擂台赛”，一个是“后面的擂台赛”。理由很简单，现在是哪一年？87年。从明年开始，各类世界围棋比赛就将粉墨登场。世界围棋史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。

李小强当然知道自己以后有可能在擂台赛上登场。可从来没有想过能这么快，没有想过自己在第3届就可以出场。

现在的擂台赛，可是全国人民的一件大事啊。差不多是和“女排”一个级别的比赛。上上下下都很重视。有一个数据很说明问题，在擂台赛以前，全中国的围棋人口大概是300万左右。第1届赢了以后，据说是700万。第3届赢了以后，据说是达到了3000万和4000万之间。后世呢？最高好像也就这样的数据吧。

这样的数据是怎么来的？合理不合理？是不是事实？李小强没有办法去考证。不过3届擂台赛胜利带来的围棋热，这个应该是事实。哪怕很多不下围棋的人，都知道“聂旋风”三个字。

同样的类似事情在韩国也发生过。曹燕子夺得第1届“应氏杯”后，回国的第1件事，就是“游街”。要说“游街”也是人类的爱好之一。中国古代中状元要游街，西方某球队夺冠后也要游街。曹燕子夺冠后游一下街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曹燕子游完街后，接着是韩国四大天王在世界棋坛横冲直撞。在最高峰时，据说韩国3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会下围棋。成绩带动项目的发展，发展之后才能想到去规范。这应该算很多事情的基本规律。

在世界大赛横空出世以前，中日围棋擂台赛毫无疑问是世界棋坛的最高舞台。当然有些日本人不这么想。有些日本人会认为最高舞台是他们的“棋圣战”，从职业围棋的角度来说也有一定道理。不过大多数日本普通民众，肯定也是和李小强一样的想法。

“我居然能够抓住这个尾巴，有机会在这个最高舞台露一下脸。那我的知名度……我英俊潇洒的光辉形象……”

按照李小强这种闷骚的性格，这样想一下太正常不过了。当然，他现在只是想着怎么出风头。至于真正到了那个时候，到底是“出风头”还是“丢人现眼”。李小强选择性的忽略。

复杂的事情可以先忽略，简单的事还是可以琢磨一下。李小强在考虑，自己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登场。现在是三月初，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，第3届是4月30号开幕。擂台赛安排一个女先锋，李小强估计，自己多半是排在第2个出场。擂台赛一般是一个月下两盘。第1盘女子比赛想都不用想，中国棋手赢棋多半一点问题都没有。那么自己最早登场的可能就是6月初左右，甚至7月也有可能，到现在也就3到4个月时间。

李小强回顾了自己重生一年多的经历。好像自己就是差不多3，4个月左右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一下脸。和围棋无关的不算，就说围棋。

第一次应该是棋童杯，去年7月左右。到日本参加对抗赛，11月初。本次比赛，2月底到三月。下次，可能又是3到4个月。想到这李小强有点小惊喜：

“嘿嘿，我好像每过3到4个月棋力就会长进一点啊。3到4个月就差不多上一个台阶。在期间我好像真的没有下什么棋？这点和其他职业棋手的成长有点不太一样。看来我自己的修炼方法还是有点用的。”

想到这里李小强心情大好。一直以来，他最担心的就是怕没有比赛机会。怕自己进展缓慢，被人家拉下一大截。要知道，李石佛13，4岁的时候就开始向他师傅曹燕子发动了冲击。已经走上了韩国国内围棋的最高舞台。

“再过3到4个月，我又能到达一个什么水平呢？又能给大家什么惊喜呢？”

李小强又在那里YY，实事求是的说，李小强的YY还算正常。自己现在的水平比去日本那会要高是事实。肯定是事实，一两盘可以说是偶然。自己都可以把马小飞逼成那个样子了，虽然说自己用了很多歪门邪道，不过那些也是围棋的一部分吧，也是自己的本事吧。

水平能提高，那么说明自己做死活题，棋谱的“快打”和“慢打”，就这样的修炼方法还是很有成效的。不需要学人家天天在那下棋。既然知道自己的修炼方法有成效，那认为自己过几个月还能进步也很正常。现在自己的水平还很低，就相当于JDP，在基数比较小的时候，增长速度快点没什么大惊小怪。

李小强估计，自己能有机会上擂台赛多半是人们的好奇心，“围观”的兴趣发作，了。

“嗯，这个小孩在家里憋几个月，出来一次就有进步，出来一次就有进步。进步还很明显。幅度还很大，怎么回事？不好解释啊？不太科学啊？板凳板凳，看看下一次……”

心情大好的李小强一大早就叫上张志东，准备继续去方老家“听故事”。现在天元赛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，看见别人踩着自己上去风光当然不舒服，当然要离远一点。再说了，一张一弛，文武之道嘛。所以李小强决定先不想其他的事，自己先放松一下。

方老对李小强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。他发现自从自己认识了李小强以后，自己的研究速度明显加快，有很多不同寻常的收获。他现在收起了轻松李小强的心思，初步认可了李小强“古棋传人”的身份。这一切的一切，就是因为李小强有一种特别的“考据”方法，“八卦考据法”。

要说对明清时期的围棋研究，还真是不好研究。留在民间的太散落，官方的呢？那个时候的官方……明朝，到了后期掌握舆论和话语权的基本是“东林党”吧。辫子朝就更不用去说他了。如果是纯官方言论还好办，你基本上反着来听就可以了，那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。恨就恨那帮文人蔫坏，经常弄个半真半假，让你考证起来非常困难。

要说人家方老是个明白人，知道那个时候的文人不靠谱。所以专门研究留在民间的东西。不过周围假的东西太多了，多多少少总会影响到一些判断。比如前面提到当过锦衣卫的李釜，两人的判断就出现了一些偏差。

李釜这人围棋水平很高，是一代国手。算是“京师派”的代表人物，不过历史上对这个人的评价不高。都叫他李大魔头，不过人家的水平确实是高，所以没有办法，那个时代的文人只能攻击他的人品。

李釜是当过锦衣卫，是个武官。按说在当时也算是正当职业吧，也算是国家公务员吧，人家李釜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。可大家知道的，明朝的文人和武官不对付，看不起人家的出身。在那帮人看来，围棋是我们文化人玩的东西。你一个大老粗玩什么玩，你玩就玩吧，偏偏没有人制得住他。有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趋势。这下这帮文人受不了了，只能拼命污蔑他。

在他们的描述中，李釜那就是一个小人，地位低贱，靠溜须拍马上位，然后绝情决意，抛家弃子，连个人都算不上，就是个大魔头。

要说人家方老是个真正的好人，围棋水平要研究，棋品什么的也要研究吧，看到这样的描述，那肯定对李釜的评价下降N个档次。李小强不同，他在那帮文人的描述中发现了很多破绽，出乎很多人预料的是，发现破绽，居然是从麻将开始的。

大家知道，在明代中后期，锦衣卫是和太监联系在一起的，两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。那个时候太监集体可是可以和东林党他们分庭抗礼。甚至隐隐压他们一头。在他们的描述中，李釜地位低下，靠陪那些太监打麻将过日子，（是打麻将或者是打马吊我们就不考据了。）他不仅靠打麻将赚生活费，还懂得溜须拍马，懂得讨好那些太监。小日子过得很滋润。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领导，导致性情大变，结果抛家弃子，出走京城，跑到江南和人家下围棋，在江湖上引起一阵腥风血雨。所以李釜这人不仅人品不好，他还是个疯子……

啧啧，这帮文人还真会编啊，也是半真半假，都有时间地点人物，好像跟真的似的，连方老这样的人也差点被他们骗了。认为人家李釜人品有问题。

这样的东西到了李小强眼里，那问题大了，根本不值得推敲。那帮文人没有学过逻辑，说假话的水平也太差了。

在他们的描述中，李釜就类似于韦小宝进宫当“小桂子”那样的角色，可是这样的描述符合逻辑吗？

嘿嘿，当年“李副总工”也喜欢打麻将，在同事和朋友之间打麻将也大受欢迎。当然那只是小赌怡情。那为什么受欢迎呢？肯定是天天送钱才受欢迎嘛。反正“李副总工”就怎么样也想不通，我这么聪明的人，怎么打麻将就老输呢？于是天天去送钱，到哪哪欢迎，走到哪都有位子。

说人家李釜地位低下，靠赢钱过日子是不可能的。那真实情况是什么呢？要么李釜的地位不低，打麻将是应酬，是不服气才天天去打，那也不可能天天赢钱。你地位低下天天跑去赢小太监的钱……还能再脑残一点吗。真当李釜是韦小宝？

所以说李釜在锦衣卫里的地位应该不低。和太监打麻将也要理解，在那个年代，基本属于和同事间的正常应酬。这样的人在现代也很多吧。可以理解李釜算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，在仕途上有追求的人。这样一个世俗的人，我们可以称为“性情中人”。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偏执狂。

后来李釜事业上受到打击。在那帮文人的描述中，他是主动抛家弃子，工作也不要了，就跑到江南下棋去……嘿嘿，后面就根本不用去分析了，反过来说才正常。

他应该是被迫的，工作丢了是被人陷害的才正常。李釜工作丢了怎么办呢，总要生存吧，要赚生活费吧。还好人家有一技之长，人家会下围棋啊。京城混不下去，那只好跑江南来下围棋吧。

“李釜下江南”那是真正的精彩。李釜算是京师派，实力很强，不过他没有当过京师派的扛把子。那个时候当扛把子，也和黑社会一样，总是要摆上几桌，搞个仪式什么东西的。

李釜没有这样的仪式，本来他是有这个实力的，大家也准备了这样的交接。说来好笑，在仪式开始前，他的前任扛把子知道自己下不赢李釜，很丢人的先跑路了。李釜成了没有仪式的扛把子。所以在明朝三大派中，京师派更像是一个名利场。

李釜跑到江南，先到了新安派的地头，也就是古徽州，这个门派比较小，交通情况也不好，比较封闭。当时新安派的老大叫程汝亮，最开始程汝亮完全不是对手，在李釜面前开不了胡。两人下了不少棋，李釜也觉得老欺负一个人没有什么意思。就要去永嘉派的地头。

当时的永嘉派，号称天下第一大派。永嘉派的前任老大鲍一中，这个人都有点玄幻色彩了。成名后居然没有下过对子局，什么新安派的前任老大汪曙，在他面前摆两子。京师派的老大，看见他也逃跑。吴清源才让天下3目，他可以让天下两子，啧啧，这是个怎么样的天才。

不过这个时候鲍一中已经去世。永嘉派的威望倒是还在。永嘉派这个地方比较奇怪，天才层出不穷。不过当李釜下江南的时候，永嘉派的天才老的老，小的小，有点青黄不接。人才很多，不过都不是李釜的对手。

人家李釜是来赚生活费的，出手当然不能留情。一时间江南棋坛一片腥风血雨。两大门派被李釜杀得节节败退。很多年过去了，所有人看到李釜就望风而逃。正当大家认为李釜要席卷天下的时候，有一个人站出来了。没有人想到，站出来的居然是在李釜手上没有开胡的程汝亮。

对，就是新安派的老大程汝亮。这个人还真的和常韧圣有点像啊，屡败屡战，经过多年的磨砺。他还真的涨棋了，还真的挡住了李大魔头。他们两个的棋谱也有流传下来。不过到现在还是很乱，有说双方4比4的，也有说4比3，3比3的。总体来说3比3的说法比较多。

古人的棋风并不是大家想象那样的千篇一律。李釜和程汝亮的棋风就明显不同。李釜是攻击型的重拳派，程汝亮呢，那就是乌龟流。多年的修炼，乌龟壳加厚了，也增加了一些反击用的小暗器。就靠这些东西和李釜周旋。真的就挡住了李釜。

经此一战，程汝亮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。新安派也成为天下有数的大派。

总之那段围棋江湖是相当的好玩。方老就是研究这个的，他听过李小强的一些八卦分析法后觉得有道理，决定帮人家李釜拨乱反正。他的研究能够加快，其实也就是加了一点点怀疑态度在里面。有怀疑，才有很多东西好解释。

比如后来的过百龄，这是一手终结三大门派的一代围棋宗师。清代人怎么看他呢？比如徐星友，被黄龙士让2到3子的水平，就算他后来水平有提高。那最多也就是“欧阳克”级别的吧，那不可能是欧阳锋级别的。这老先生年纪大了，地位也高了，也被人称为国手了。他这样的人居然也看不起过百龄，说人家只会用一个“倚盖定式”。

反正清代人表扬过百龄怎么表扬：

“啧啧，老过是不错，倚盖定式用得好。”

这话哪是表扬啊，真是太恶毒。有听过只会用一招的武林盟主嘛？对某个定式或者说某种类型的布局有偏好可以理解。比如后世的“小林流”，那只是他的偏好。不能说人家就会那个。真要相信那帮文人的话，或者说相信什么权威，那才是读书读傻了。要学李小强，看见印成铅字的东西，首先想到的是：

“我看这小子又准备怎么忽悠我。”

有的时候，八卦都比那些东西强。当然，关键是要学会怎么八卦。

李小强现在就在教人家方老这样八卦。方老明显是老实人，认为李小强的“考据”方法很有道理，于是频频点头。

边上的张大记者听得目瞪口呆，若有所悟。

李小强看见这种情形，暗自叫糟：

“围棋界的第1狗仔队成员，不是我教出来的吧？”

李小强感到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