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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文艺复兴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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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卢浮宫比罗曼娜想象的容易。他们径直走了进去。没有人拦住他们,没有人在背后嚷嚷,没有人开枪,连警铃都没响。总而言之是个非常愉快的体验。

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,达根的手电筒警惕地照过一尊又一尊雕像。有许多雕像不完整得让人心烦。罗曼娜注意到这些雕像都放在走廊的一侧,显然正在等待失去的部分被寻回。比方说,这个无头的双翅天使摆在一段楼梯的角落里。看起来实在太不注意了。人类显然非常不擅长照看东西。

她从达根的身体语言看出他变得越来越紧张。

“我以为卢浮宫应该戒备森严才对。”她说。

“是的。”达根的语气很阴沉。他抬起戴着手套的手,摸过墙上的盒子。它曾经是个动作感应器。“这里的所有警报系统似乎全都被关闭了。了不起。”他很勉强地敬佩道。

“伯爵似乎也有一些非常先进的科技。”罗曼娜看了一眼烧毁的线路。莫非是用定向电磁脉冲破坏的?有意思。

他们走进《蒙娜丽莎》展廊,罗曼娜踩到了什么东西。她用手电筒照向脚下,轻轻惊呼。她踩到的是一名保安。

“这个警报系统也被关闭了。”达根气呼呼地说。

罗曼娜忍不住了。“达根,你对生命的态度似乎很愤世嫉俗?”

“呃……”达根并不觉得抱歉,朝她非常不高兴地耸耸肩。“活到我这个年纪……说起来,你多大了?”

“一百二十五岁。”

“什么?”

罗曼娜懒得解释。她走向《蒙娜丽莎》——更确切地说,曾经挂着《蒙娜丽莎》的地方。保护油画的笼子被干净利落地(非常干净利落地)切开,那幅画已被取走。只剩下激光束的网格勾画出《蒙娜丽莎》的尺寸。整体效果相当惊人,一点也不悲哀。

“她不见了。”罗曼娜说。

达根就知道他们不该在地下室浪费那么多时间。他把怒火燃烧成低沉的咆哮。他有一部分意识还不肯相信《蒙娜丽莎》真的被偷走了。“它周围的安全系统,那些激光束,应该百分之百牢不可破的。连关掉都做不到。”

“呃,但他们似乎就想办法做到了,”罗曼娜打量着激光束,“看样子是改变了空气的折射率。”

“唔,好吧,”达根怀疑地嘟囔道,“但要拿到那幅画,你必须穿过激光束网格,就像这样……”

他将双手伸进激光束。假如他的直觉没有猜错,警铃根本不会响。

他的直觉错了。

无数警铃同时响起。

“地狱也没这么吵!”达根叫道,捂住耳朵。

“听起来确实像,”罗曼娜赞同道,在喧闹中大喊,“现在该怎么办?”她听见了警卫的吵嚷,听见了猛犬的叫声。情况不妙。

“分头逃跑,”达根也喊道,“去那家小餐馆碰头。”

“是吗?你说我们该怎么出去?”

“看见那扇窗户了吗?”达根大笑,指着展廊尽头一扇漂亮的染色玻璃窗。它曾经属于某个天主教堂。

“看见了。”

达根撞向那扇窗户。厚玻璃稀里哗啦破碎,更多的警铃继而响起,远处的犬吠声变得愈加兴奋。

罗曼娜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卢浮宫里,她叉着腰慨叹道:“闹成这样,只是为了一幅画。”

尼科莱·克伦斯基教授醒了。他对此有着矛盾的种种想法。二十四小时内睡了两觉,无疑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奢侈享受,醒来让他异常懊丧。但另一方面,他躺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,脑袋疼得像是要翻天。有人闯了进来……扎围巾的那个男人?还有人打昏了他。话说回来,孵鸡蛋的实验结果非常让人满意——多多少少吧。

他慢慢爬起来,抱住试验台的一角,直到房间大致安顿下来。他摸了摸脑袋上渐渐隆起的肿包,然后望着手上正在凝固的鲜血。

“学术生活。”他叹息道。

他摇摇头。更疼了。

“我的鸡,”他喃喃道,望向克伦斯基加速器。至少加速器完好无损。他希望他的脑袋也一样。要是产业间谍破坏了设备,同时又打伤了他的大脑,他很可能再也造不出这个装置了。他很担心。那将是全世界的重大损失,也会让伯爵万分失望。

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台阶,想到他必须通知伯爵。伯爵必须知道有入侵者闯进了实验室。他拉动牵绳。无人回应。他爬上台阶,发现储藏室的门开着,里面透出颜色奇怪的光线。这是怎么回事?

他看见储藏室的内墙上有个窟窿。入侵者是来干什么的?他好奇地走进储藏室,看见密室墙上的东西,他惊呆了。

“六幅《蒙娜丽莎》?”

达根这个人有一点好,罗曼娜心想,就是……就是……她相信她迟早会想到的。等她找到机会喘气,也许就会想到了。换了是博士,虽然这家伙烦人得简直荒谬,但他也会去做些或精彩或迷人的事情,让罗曼娜记得博士是她遇见过的最神奇的一个人。

达根不一样。老天把他造得那么结实,似乎忘了安装所有高级功能。大脑毕竟是软乎乎的,而达根看上去硬得可怕。也许他更愿意用靠垫表达情绪。上次来地球的时候,罗曼娜很好奇地发现一家商店出售的枕头上绣着各种感情的名称。博士再三保证,说人类买它们是为了放在椅子上。罗曼娜却有点怀疑。她努力想象达根坐在躺椅上,身旁摆着的靠垫上绣着“爱”“快乐”和“拥抱”。不知道店里卖不卖绣着“愤怒”“暴躁”和“打斗”的靠垫。

此时此刻,他俩在巴黎逃跑,达根变成了被她彻底遗忘的谜团;他们拐过一个弯,赫然发现站在塞纳河岸边,铸铁路灯柱上挂着彩灯链,璀璨的珠串倒映在夜晚的平静河面上。这一幕真是美得让心脏都忘了跳动,有那么一瞬间,感觉仿佛这个城市只属于她,真是不可思议。这种情绪恐怕不可能被绣在靠垫上。

罗曼娜于是知道了活着是什么感觉,也明白了博士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些可笑的人类和这颗破烂星球。这是因为,就算你在夜里被警卫和猛犬追得满城乱跑,也会在短短的一瞬间内体验到惊讶和赞叹。她对巴黎点点头。

达根抓住她的手臂。“你磨蹭什么?”他吼道,拉着她的胳膊肘向前走。“你回头寄明信片给自己好了。”

离好玩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,罗曼娜心想,被达根推进垃圾箱后的小巷,两人继续飞奔,努力甩掉追赶者。

克伦斯基手脚并用地爬进参差洞口,拖着步子走向对他微笑的六幅油画。

“可是……六幅《蒙娜丽莎》?”他喃喃道,困惑而绝望。

他花了几秒钟考虑要不要回去继续睡觉,随即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影。

那是斯卡列奥尼伯爵。

克伦斯基连忙跪下,和自己争辩起来。假如伯爵死了,那么他的研究是不是就到头了?他会永远拿不到酬劳,可另一方面他将重获自由?失业,但自由?他检查伯爵的脉搏。伯爵还在呼吸。但只是有呼吸而已。克伦斯基愿意冒这个险。到现在还没有人下来找他或伯爵。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找伯爵。因此,外面这会儿没人。他可以逃跑,他能够逃掉。

克伦斯基一点一点蹭回实验室里,望向地下室台阶的顶端。自由,多半能成功。就算被拦住,他也可以声称他是在找人救伯爵。但他相信,非常相信,他不会被拦住。他真的能做到。

他踏上第一级台阶,紧接着又陷入思考。

这项研究,伯爵资助的这项研究太重要了。有人企图为此杀死他,他们也尝试说服克伦斯基不要继续参与。伯爵是个奇怪的人,对,但他是在造福全人类。另外,要是克伦斯基逃出地下室,而伯爵最终不治身亡,这个结果会让他良心不安。而且也就不会有什么克伦斯基加速器了。

克伦斯基耷拉着肩膀,不情愿地回到密室里,弯腰望着伯爵。他摸了摸伯爵的额头,寻找有没有肿包。他停下来,觉得不太对劲。伯爵的脑袋怎么软绵绵的,莫非他受的伤比看起来还要严重?就算失去了知觉,伯爵也还在微笑。

在克伦斯基的触碰下,伯爵动了动身子,他的声音微弱而文雅。

“博士,你能解释一下,你怎么会出现在1979年的巴黎吗?”

“博士,你能解释一下,你怎么会出现在1505年的佛罗伦萨吗?”

谭克莱蒂船长正在表演身穿皮革厚铠懒洋洋地站着是多么轻松。他把羽毛装饰的精致头盔放在桌子上,用戴着护腕的手指轻轻敲打头盔。“我在等你回答呢,博士。”

他说话的语气真是有意思。一方面似乎很不耐烦,另一方面又好像他一辈子都在等待。好吧,这就说得通了。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。真的,显而易见。假如你属于某个长寿种族,那么你只需要让列奥纳多画上七幅《蒙娜丽莎》,然后静静等待五百年,等它们变得非常、非常受欢迎了,一定会恰好有七个人特别想购买一幅。

不。胡说八道,对吧。恰好七个买家?再说你怎么知道你肯定能赌对这匹马?你也有可能请西诺莱利搞出六幅裸体年轻人,五百年后只会得到一柜子二头肌和许多失望。

另外,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,谭克莱蒂船长怎么知道他们以后会见面?天哪。时态在这儿会乱成一团。多么尴尬。除非斯卡列奥尼也是时间旅行者,或者他的生命是逆时间线的。不,还存在第三种可能性,但实在太胡扯了,博士一般把它揣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。不过,此刻看起来就挺适合掏出来。

“呃,好……”他理直气壮地望着船长。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?唔,事情是这样的,我这人喜欢飞来飞去。这儿那儿跳个不停。”

“在时间上?”船长提示道。

“呃,对,大概吧。”博士感激地附和道。我想清楚了吗?对,对,简直滴水不漏。

“那么,具体是怎么跳的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我的天。好吧,至少这一点差不多是实话。博士用“啊”“呃”“嗯”和“唔”填充了许多时间。反正总能骗过罗曼娜。“就那么发生了呗。”他耸耸肩,避开卫兵轻轻抵着他肩膀的长剑。“怎么说呢?前一秒我还在开开心心地走路,琢磨自己的事情,然后就突然砰地一声!我来到了另一个时间,甚至是另一颗星球。我的童年充满创伤。”结尾的忧郁色彩真是不赖。

谭克莱蒂没有吭声,只是带着渴望地慢慢打量博士,就仿佛博士是暑天的一杯柠檬水。

“那么……”博士最讨厌沉默。“我的事情问完了吧。老伙计,你在这儿干什么?”

“存在。”谭克莱蒂船长停顿片刻,然后点点头——大概是对他自己点点头。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挑选房间里最华丽的椅子坐下。博士依然跪着,膝行到他面前。卫兵没有难为他。博士早就掌握了从卑下位置羞辱他人的诀窍。

谭克莱蒂宽宏大量地挥挥手,博士盘着腿在地毯上坐下,就像准备听故事的小孩。

“我会告诉你的,”船长说,“答案对你没什么用处,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。”

“是吗?”博士不以为然地接受了他的判决。“我还正在琢磨那会是什么时候呢。”

谭克莱蒂似乎根本没听见。“我是最后一名杰加洛斯人,我也是杰加洛斯人的救世主。”他自负地说。

“呃,既然是最后一名杰加洛斯人,那么就不存在其他杰加洛斯人等你去救……”博士很想帮他理顺思路,他突然皱起眉头。“等一等,杰加洛斯人?”

“听说过我们?”谭克莱蒂露出怀疑的笑容。

“唔,”博士尽可能说得语焉不详,“在我的某次意外小旅行时。你们在一场大战中杀死了自己的所有人,那是,很久以前……”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着?再给他一索奈德,肯定能想起来。

“你想说的数字应该是四亿年,博士。”

啊哈,对。“是吗?时光飞逝啊。”所以谭克莱蒂已经四亿岁了?那要多大的蛋糕才能插下那么多蜡烛啊。难怪他看上去活得那么了无生趣。“所以,你在这儿干什么?”

“求生存。”谭克莱蒂回答得很坦白。他似乎和斯卡列奥尼不一样。更严肃,没那么懒散。“求生是一切种族的原始动力。那场战争并没有杀死我们所有人。有几个人坐一艘残破飞船逃掉了,在史前时代坠毁在这颗星球上。我们发现这里无法居住。”

“四亿年前?”博士安慰他道,“是啊,那时候这儿确实有点不像样。还没有生命出来收拾房间。”一个可怕念头涌上博士心头。“没有生命?”他悄声嘟囔道。

“我们试图离开,但飞船爆炸了。”谭克莱蒂说得很简略。他彬彬有礼,但底下似乎没有任何感情。“我粉身碎骨。我的存在的碎片散落于时间之中。全都一模一样,但没有一个……是完整的。”

太稀奇了,博士心想。想得到这个结果,你需要非常独一无二的条件组合,牵涉到崩溃的翘速泡,不稳定的引力和大气压。真是稀奇。因此,杰加洛斯人的碎片遍布整个时间。胡说八道,但又非常符合逻辑。不同的碎片大概能够时断时续地在自我意识的不同层次上取得联系。否则斯卡列奥尼怎么看见博士就会立刻认出他,对吧?有道理吗?唔,非常棘手。需要他好好思考一番才行。

博士突然意识到伯爵在盯着他。目光炯炯。卫兵正忙着用唾沫和脏衣服擦剑,抽出两秒钟抬起头对他露出狞笑。

“博士,”谭克莱蒂的语气像个宽容的校长,“很抱歉,我对你的解释不太满意。”

“呃,就像我说的……”博士开口又停下。也许他应该说他的飞船爆炸了,炸得他粉身碎骨,散落在整个时间里。不过这个故事最近在哪儿听说过,对吧?

谭克莱蒂突然看见了角落里的大号蓝盒子,觉得非常安心。真是奇怪。他不紧不慢地用剑拍了拍蓝盒子。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
“这个?”博士听起来很吃惊。“不知道。你说会不会是跟着我来的?”

谭克莱蒂突然一跃而起,怒不可遏道:“我要知道真相,博士!”

博士也跟着一跃而起。“谁不想呢!”

两人就这么互瞪良久。杰加洛斯人,还有他们的眼睛数量,好像有个什么说法来着?博士搜肠刮肚,拼命回忆。

谭克莱蒂继续瞪着博士,笑容几乎没有闪现。也许这一个负责策划,伯爵负责微笑?博士漫不经心地从船长面前走开,扯掉身旁画架上的盖布,出现在眼前的是《蒙娜丽莎》。

“啊哈,”博士听起来一点也不吃惊,“原件,我没猜错吧?完成于1503年。现在是哪一年?1505?你正在让老小子再给你复制六幅,对不对?”

谭克莱蒂船长的脸尝试表现出震惊——算是取得了一丁点成就。“博士,”他从齿缝里警告道。

可是,这怎么拦得住博士呢?他脑袋里所有的齿轮和传动杆,甚至包括不太牢靠的那些,这会儿一个个都转得正欢。“再画六幅《蒙娜丽莎》,然后你把它们封死在巴黎的一间地下室里,等待斯卡列奥尼去寻找。四百七十四年以后。多么了不起的投资思路啊!”

他对自己,《蒙娜丽莎》,谭克莱蒂船长甚至卫兵绽放笑容。只有《蒙娜丽莎》也对他绽放笑容。

“博士……”谭克莱蒂逼近他。“看得出你这个人聪明得危险。我认为现在咱们可以换个地方,更正式地谈下去了。”

“哦。”这倒是不错。博士正了正大衣领子,拍掉一小块灰尘。

谭克莱蒂转向卫兵。“你留下看好博士,我去拿折磨用的工具。他要是敢嚼舌头,就没收犯罪武器。”他走向房门。

博士觉得被抛弃了。“要是这样的话,我该怎么和你谈话呢?”

“你会写字,对吧?”

“呃,会。”博士微微张开嘴巴。他看见卫兵眼睛里的闪光,连忙闭紧嘴唇。

谭克莱蒂对博士露出他能找到的所有笑容,然后离开了房间。

卫兵走到博士面前,抬起长剑抵着博士的喉咙。

博士咽了口唾沫,发现这个动作困难得出奇。“发疯了,对吧?”他耳语般地说,用一只手遮住嘴——以防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动作。他好不容易调制出了完美的咬耳朵语气,暗示他和卫兵都看得一清二楚,谭克莱蒂显然是杜鹃 [1] 报时钟里飞出来的怪人。不知道杜鹃报时钟现在有没有被发明出来。

卫兵没有理会博士,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散发臭味。

博士打赢过更困难的战斗。“想逗他开心一定很困难吧。哈,哈。”

抵着博士咽喉的长剑连一毫米都没有移动。

“你,呃,不相信那些胡说八道的,对吧?”博士冒险抬起一根手指,朝船长刚出去的那扇门摇了摇。

“什么?”卫兵说。终于啊!

“呃,你知道的,我是说……”同一根手指点了点博士的太阳穴。“杰加洛斯人,太空飞船,诸如此类的。有点太过分了,你说呢?”博士翻个白眼。

“我只负责收钱打架。”卫兵说。

“啊哈,非常诚实的生活,但要是想到那些什么……杰加洛斯太空飞船。”博士重复道,这几个字卡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
卫兵耸耸肩,剑尖不偏不倚地贴在博士的喉结上。“只要为博尔吉亚家族做过什么,你就会相信一切事情。”

“博尔吉亚家族?”我的天。“好吧,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
博士看似随意地抖了抖围巾,将一个画架打翻在卫兵身上。博士的计划——假如他有计划的话——就是让卫兵分神片刻,他趁机钻进塔迪斯,然后逃之夭夭。卫兵颇为失望地发现博士是个技巧颇为不错的拳手。他踢开画架,把博士打翻在地,站在博士身旁,剑尖让人很不舒服地顶着博士的咽喉。

“我说过了,”警卫嗤笑道,剑尖又向前挺了半分,“我就是收钱打架的。”

“我说过了,”博士用嘶哑的声音说,“我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
卫兵站在博士的围巾上。博士尝试着扯了一下——什么都没有发生,除了一个险恶的笑容和气管上增加的些微压力。“非常对不起,”他说,“但站在别人的围巾上就有点没礼貌了。”

笑容缓慢地在博士脸上绽放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台宝丽来相机,那是他从一名日本游客那儿借来的(也许忘了说一声),只是为了研究它的工作原理。

“那你觉得这个怎么样?”他问卫兵。

卫兵皱起眉头。他这辈子肯定从没见过这种东西。在他不经意之间,剑尖已经刺破了博士的皮肤。

“没事,完全没事。”博士轻声安慰他和卫兵两个人。他拿起相机瞄准卫兵。“来,看这儿,”他甜言蜜语道,“微笑!你能做到的!”

博士惊讶地看见卫兵露出相当好看的笑容,然而还是散发出萝卜的怪味。

博士揿下按钮,一道闪光照亮房间,卫兵吓得紧闭双眼,惊恐地哀叫一声。

“哈哈!”博士叫道,爬了起来,卫兵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,没头苍蝇似的乱撞。“稍等,”博士对恶狠狠地逼近他的卫兵说,“等一下就好……”照相机呜呜地吐出一张宝丽来照片。他把照片举到卫兵面前,卫兵盯着照片,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惊恐的面容出现在眼前。他环顾四周,看看画家辛辛苦苦绘制的肖像,又看看照片。有史以来最完美、最自然主义的人物像。他本人。

他本来有可能会就地瘫倒,但博士及时使出金星空手道里最微不足道的一记刺拳,帮他坐了下去。卫兵头晕目眩地坐进一把椅子,博士转身跑向塔迪斯——他又停下脚步,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颇为聪明的主意。

他望向卫兵,看见卫兵还在惟妙惟肖地模仿一条垂死挣扎的黑线鳕。好极了。博士走向六块凝聚着辛勤汗水的白杨木板,它们的尺寸大约都是四乘三。他猜得出它们的用场。可怜的列奥纳多。他最憎恨的就是截稿期。

博士从口袋里掏出马克笔,在每块木板上都写了几个字,笑得喜不自胜。

写完,他跑向列奥纳多的书桌,望着镜子里——事实上,他可以让列奥纳多的镜子自己写字的——以下是他在羊皮纸上写下的内容:

亲爱的列奥:

很遗憾没能碰到你。希望你一切都好。很抱歉在你的木板上写字,直接作画盖掉就行,我的好兄弟。咱们早些时候再见,爱你的,

博士

博士心满意足地后退两步,碰到了谭克莱蒂船长的剑尖。

“哦,”博士说。

“是啊,哦,”船长学舌道,“正要跳进时间逃得无影无踪吗,博士?”他挑起一侧眉毛,啧啧道:“多么失礼呀,亏我费了那么大力气给你找来拇指夹。”

与此同时,1979年,斯卡列奥尼伯爵突然醒来,好几个念头同时涌入脑海。

他很高兴自己能在某个黑暗的地方醒来。他不太高兴地看见克伦斯基伏在他身上。克伦斯基满脸担忧。不过,这个白痴至少能回答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。

“克伦斯基?我在哪儿?”

“巴黎,当然是巴黎。”教授担忧得都快爆炸了。

“巴黎?”

“对。”

“巴黎。”伯爵舔舔嘴唇,高兴而惊讶地发现他有嘴唇。“所以那是个梦。多半只是做梦而已。”他推开脑袋里闹嚷嚷的那些念头。太空飞船。时间旅行。博士。全都是一场梦。他可以继续存在下去,存在下去……

“但你是谁呢?”克伦斯基问出了伯爵也正在思考的问题。

“我就是我。”伯爵站起身,拍掉晨袍上的古老灰尘,努力不去看六幅盯着他的《蒙娜丽莎》。他的语气变得凶恶。克伦斯基在他的威胁下分了神。“我是花钱让你做研究的那个人,”他指着实验室说,“快,干活去!时间紧迫。”

克伦斯基没有动弹。他指着伯爵,满脸惊恐地哀号道:“但你的脸!”

什么?伯爵伸手去摸脸。感觉……松垮垮的。脱离了原位。总之都是一张脸不应该感觉到的感觉。恐惧爬进伯爵的灵魂。假如不是做梦怎么办?假如全都是真的怎么办?“你要因为我的脸和我吵架吗,教授?”他怒喝道。他的手忙着抚平按紧他的脸。把鼻子拉回正中央,把发际线向下拽,甚至从耳朵里掏出来。将五官按回原处,就仿佛底下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。他的双手凭借本能行动。这种事发生过多少次了?“当心点……我不会因为你的脸和你吵架,克伦斯基。我说不定会使用比言辞更锋利的工具。”

他的脸突然感觉正常了,伯爵松了一口气。果然只是做梦而已。他很清楚他是谁。斯卡列奥尼伯爵,全世界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的艺术品窃贼。就这么简单。而且根本不是什么坏事。

可是,伯爵的威胁这一次居然没有吓住克伦斯基。“但是伯爵,杰加洛斯人是什么?”

我的天。

伯爵踉跄后退,靠在他直到此刻都尽量视而不见的那六幅画上。所以,不是做梦,全都是真的。他再次抬手摸脸,感觉既无能为力又异常悲哀。另外,他显然说了梦话。噩梦。

“杰加洛斯人?”他用舌头玩味着这几个字,但很清楚他根本没有舌头。“你为杰加洛斯人服务。现在给我去工作!”他朝实验室推了一把教授,突然非常想一个人静一静。

克伦斯基几乎没有挪动脚步,死死盯着他的老板用双手抱着脑袋。他的犹豫语气正属于想安慰自己没有发疯的那种人。“是杰加洛斯人需要那些小鸡,对吗?”

这就太过分了。卡洛斯·斯卡列奥尼伯爵放声大笑,笑得几乎停不下来。

“小鸡?”他绕过教授,笑容再次跳上面庞。“你永远能让我吃惊,教授。这么多智慧怎么可能装在这么狭小的一个脑袋里?”他敲了敲教授的额头。感觉不对劲。太坚硬太结实了。他很想再敲几下。直到额头像克伦斯基那些宝贝鸡蛋似的裂开——还好一个叫声拦住了他。

“斯卡罗斯!”

是他自己的声音。他真正的声音,在他脑海里大喊。扫清了他企图挡路的所有念头。不可否认,那确实是他的声音。

“我必须想一想,”伯爵哀号,“给我时间,我必须想一想。”

克伦斯基证明了他有多么烦人和固执。就像黑死病。“但你逼着我研究到底是为了什么?我以为我们是为了给人类提供食粮……”他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小了下去。

“人类?哈!”更多的念头闯进伯爵的脑海。他几乎无法抵挡,但后面还有一波大浪。他转身面对教授,动作可怕而尊贵。他按住教授的肩膀,紧接着迅速变成抓住。“我们的目标要宏伟得多,你甚至不可能想象那个尺度。杰加洛斯人的命运全指望我了。你必须为了我的目标而工作。无论愿不愿意。”


[1] 亦有“疯子”的意思。——译者

神秘博士:死亡之城小说的作者是道格拉斯·亚当斯,本站提供神秘博士:死亡之城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,如果您觉得神秘博士:死亡之城这本书不错的话,请在手机收藏最新网址:www.douluoxy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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